第40章 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10

“吾骥?”袁斯年将她抱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给予安慰,“怎么了?你梦到了什么?不怕,不怕。”

裴吾骥梦中盗汗,身体痉挛绝非偶然,她家是医院股东,她自己也是学医出身,没道理知道自己体虚不去治疗的,除非她有意隐瞒或者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盗汗和痉挛。袁斯年有意识地想要了解她的情况,所以特意看了时间,还每隔一段时间就把手伸入她的睡衣中探知一下她盗汗的情况。

这一夜袁斯年睡得不甚安稳,而裴吾骥却似习惯了一般,并不觉得少眠疲累。

凌晨四点半时,裴吾骥醒了,她蹑手蹑脚起床梳洗,不想原本睡得香甜的袁斯年也跟着醒来。“你昨天晚上磨牙了,你知道吗?”

裴吾骥摇头。

“你半夜盗汗,衣服都湿了,”袁斯年将被子往身上一卷,眼皮重得好似坠了千斤铅铁,“你还痉挛,你知道吗?”

裴吾骥依旧摇头。

“梦中盗汗是阴虚,咱们去看看老中医,配点六味地黄丸吃吃,补一补。”

磨牙会导致两腮酸胀,盗汗会着凉,衣衫上也会残留汗渍和气味,她是一个知微见著一叶知秋的聪明人,哪里会一点儿也不知道?

袁斯年又问道:“你床头挂的这幅画有什么含义?”

裴吾骥没有回答,自顾自走入盥洗室,不多时就有水声传来。

“不,等下,你伤口破裂了,现在不能直接洗澡——”袁斯年一把掀开被子,可推开盥洗室的门,却见她坐在浴缸边上垂眸凝思。

“……”他也坐在浴缸边上,就那么静静陪着她。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八分钟后,袁斯年却忍不了了。

“水费很贵的,咱先把水关了吧。”

“噗通——”袁斯年被推入浴缸中,好在他身量高,虽说被呛了一口水,但好歹没有沉入那深深的浴缸。浴缸!他心下一顿,伸手往浴缸下摸去,竟发现这只外观看似普通的嵌入式浴缸竟然有两米多深,简直堪比一个小型游泳池!

他伸手抓住浴缸边缘,竭力往上一蹬,胳膊攀在缸缘,口中吐出一口清水,随意抹了一把脸,“这是准备谋杀亲夫吗?”

………………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古怪。”

“她现在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就算她能说话,她肯定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我给你看照片……这……”

袁斯年坐在车里嘀咕着,他想把裴吾骥的情况与程可立说道说道,可不知道如何开口。正当他一个人喋喋不休时,有人往车窗上敲了两下,他放下窗向外望去,正是徐欣和几个同一队的同事,他们手上各自拿着几袋早点,兴致勃勃地观摩着眼前这辆豪车。

“呦,小袁,这规格提升了不少嘛,”指关节在刚硬的车身上敲击两下,“这辆越野是你媳妇儿买给你的?”

袁斯年收敛起患得患失的神情,自得道:“是啊,帅不帅?”

“帅啊,”徐欣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环视了车身后,称赞道:“这车就算是普通配置,也得两百多万吧,你这一看就是顶配改装啊,加了多少?”

袁斯年并不懂车,他哪儿知道这车具体价值,还未来得及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却听得门卫室传来一阵吵闹声,声音熟悉却又令他头疼。

袁斯年从车内探头往外一瞧,撇嘴愤然,“嘿,这小兔崽子不是去上学了吗?来这儿做什么?”

在门卫室喧哗的正是裴汗青。只见他手上挎着笔记本电脑,身上背着一个双肩包,嘴里叼着半只面包,趴在墙上填着登记表,口中还含糊不清说着什么。他快速填好了表,又将双肩包卸下,翻来覆去找寻着自己的身份证。

“喂,你干啥呢?”袁斯年下了车,径直朝他走去。

裴汗青虽然人小鬼大精灵古怪,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成长时又顺风顺水,能让他这么紧张慌乱的事情定然不简单。“姑父——”他撇下登记表急切地朝袁斯年跑去,“姑父,我看到死人了,我肯定那是死人!”

这时间段正是上班高峰,程可立在他说到“我看到死人了”的时候赶巧走了过来。他大约是听够了“死人”两个字,脸色黑得堪比徐欣手里的芝麻糊,他确实不怎么待见裴家人,即便裴汗青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只要带了“裴”字,就别想看到他的好脸色。

“你在哪里看到的?”

“马路上。”裴汗青老老实实回道。

“说清楚点,哪条马路?”

裴汗青脱口而出,道:“莲花路。”他火急火燎地拉开电脑包,从里面拿出电脑,熟练地打开绘图软件,在一群刑警“哇哦”“斯锅易”的惊叹中将现场一一画了出来。袁斯年站在他身边给他计时,从打开软件算起,直到绘图完毕,仅用时八分钟。

裴汗青将电脑往记笔录的刑警面前一推,他拿着电容笔选择了红色后在图画一角画了一个圈,自己则开启讲解模式,“我今天早上七点半坐车去机场,在莲花路金桂路的路口碰到了红灯,我坐在车上无聊就看看车外喽,没想到看到了一辆白色的依维柯,”他又在图画上那辆白色依维柯上画了一个圈,“那辆车的车门没有关,我看到里面伸出来一只手,血淋淋的。”

他急吼吼转过电脑,新建了画布后将依维柯和染血的手画了出来,“我敢确定!地上肯定有血迹的!”

付得当着他的面拨通了交警队的电话,“莲花路金桂路路口,对,一辆白色依维柯,早上七点半到八点这段时间的……”

交警队动作迅速,很快给到了回应。“老付啊,那边不是在施工吗?路政在干着呢。”

“施工?!”付得眼皮一跳,心道不好,他觑了一眼正在焦急等待的裴汗青,默然不语。

“对啊,铺路呢。你们没看通知吗?三天前就放出来了,公众号上都有。”

付得催促道:“视频呢?”

从视频来看,确实有一辆白色依维柯,也确实没关车门,只是由于视频角度的问题看不清伸出车门的到底是什么。

“这件案子先交给分局,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接管,我会和程支说明情况,”付得拍了拍袁斯年的肩膀,眼睛往裴汗青方向一瞟,“你安抚好家里小朋友,这件事情一定会给他一个说法的。”

付得和其余刑警离去后,裴汗青失望道:“这件事情你们不管?”

“当然不可能不管,但是案件也分轻重缓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袁斯年安慰道:“你画的这两幅画非常好,可以缩短很多办案时间呢。”

裴汗青听到了称赞,兴致勃勃道:“我还看到了司机和副驾驶位上那人的长相。”

袁斯年惦记着绑架案和邹涛的线索,于是叫来了一个实习警陪着他,“那你好好画下来。”

……………………

1117案一直在跟踪着,纪勖作为重要嫌疑人也被人挖了个底朝天,只是查他实在是太费尽周折了,这无疑说明这个人实在太会掩盖自身了。

纪勖在瑚州市平洋路开了一间LiveHoe,因他对音乐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自家店里还配备了顶级器材和设备,又在乐圈有几个颇有份量的好友,时不时来一场颇有特色的音乐会,故此他的LiveHoe人气很旺,演出票往往秒空。除此之外,他还喜欢收集古董珠宝和古董乐器,在古董这一行里虽不是什么大拿,可也不是毫无名气的菜鸟。

如果没有1117富华山庄碎尸案的话,仅从这几点来看,他就是一个商人,一个喜欢艺术,沉醉艺术的商人而已。

经过张叁案后,纪勖衣冠楚楚的面具碎裂了,1117案后,他彻底沦陷成一个“杀人狂魔”被万人唾弃。可1117案后被全城通缉的纪勖却没有仓皇逃离瑚州,反而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参与到了绑架案中。

在瑚州这种一线城市的市中心开一家店需要花费多少?房租、装修、设备、人工、推广、网站维护……粗略计算下来至少千万起步,但纪勖是个孤儿,他没有资金援助,他更没有一张彩票中千万的幸运,他的第一份工作的月薪只有四千元,可他在创业时却选择了需要充足资金、专业知识、充足人脉的LiveHoe!

他是怎么获得创业的启动资金的?

“程支,”袁斯年将几页资料放在程可立面前,“我看到资料里说,这个纪勖和裴沉书是同学。”

“我知道,”程可立揉着太阳穴,他感到头疼欲裂,“我打了电话去问他了,他说他们之前关系挺好的,但是后来一个留在国内工作,一个外出留学,所以就慢慢疏远了。这几年沉书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国外,所以他和这个案子不会有关系的。”

在袁斯年看来程可立一向是个看待问题客观公平的人,可涉及到裴沉书时,他竟然想要帮他置身事外洗掉一切污名。“我只是想问问他,让他说说纪勖以前的事情。”袁斯年想起他曾针对裴吾骥,提出了许多怀疑,不免心头冒出一股怒意。

“他人都在国外,能做什么呢?”程可立为求证,特地打去了视频电话,电话那头正是半夜,裴沉书点手机迟迟不接,两人就那么对峙着,谁也不肯罢休。

电话长时间未接通后被自动挂断了。

两人之间的焦灼却没有因为电话自动挂断而有所缓和,直到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程支,裴汗青的素描有问题。”

付得拿来一张打印稿,上面正是裴汗青画的坐在白色依维柯里的两个人:彭彦和章力!

程可立悚然一惊,原本强忍平静道脸崩不住了,道:“裴汗青是没有见过这两个人的,但是他画出来了!当时在医院就觉得不正常,但是后来被两个外国佬插科打诨,这两个人也没有后续动作,就这么放过了,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又出现了。”

“裴汗青说车里伸出一只手,还是血淋淋的,还说地上肯定有血迹,”袁斯年整张脸旁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他原来还揣着些许愤怒,可当案件又有所突破后,急于探求真相的心情早就压过了那一点儿怒意,他渐渐平静了下来,“他们是准备去抛尸的!”他分析道:“公众号发出了通知,说莲花路金桂路要铺路,所以即便有血迹滴在地上很快就会被沥青覆盖。”他看向程可立,目光急切不安。

“立刻联系交通大队,根据裴汗青的画寻找那辆白色依维柯,必须找到!”

付得离开后,袁斯年又觉疑惑,“依维柯不是小车,怎么会放不下一具尸体?而且为什么要在七点半的时候才开车运输?那段时间虽然不是早高峰,但是莲花路上已经有不少车了。”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袁斯年垂着眉眼,紧抿着嘴唇,半晌过后,他抬起眼眸,试探性地猜测道:“我们现在确定的嫌疑人有好几个了,他们未必一条心,也许有的人不想做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呢?”

莲花路金桂路虽不是最繁华的商业地带,但这一片区域监控设备完善,仅十来分钟就锁定了嫌疑车辆。

但是那辆车里却没有尸体,也没有彭彦!

有的只是满车厢的红色油漆!

司机章力则是低头不语。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车厢内虽然满是红油漆,连同着座椅上也沾染了一大片,但浸染痕迹和擦拭痕迹是有明显区别的,另外血液和油漆的密度不同,浸染的程度也有所不同。痕检剪开座椅后,很快就分辨出了哪里是血,哪里是油漆,提取了检材一化验,哪里还有让章力分辨逃脱的可能?

章力倒也配合,将如何杀害邹涛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