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9

这简直就是疯狂!看到图案后,裴吾骥顿感脚下无力,她一手撑在书桌上,一手拿出手机给程可立打电话,可电话接通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根本说不出话,于是只能挂断。她拍了照片发过去,说一个月前裴思远收到了这张明信片,这个消息绝对超级重磅,简直堪比1964年10月16日我国成功爆炸了一颗原子弹的威力。

两秒后,程可立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他简直语无伦次,拼命询问着这件事的真假,但是他也忘了,裴吾骥现在根本开不了口。“……你还不能说话啊,”程可立挠了挠头,泄气道:“那你现在快过来。”

………………

一出重案程可立就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扎根在单位,一听到裴思远也收到了这张明信片,他更是焦虑难耐,还没等挂断电话,他就急急跑去局长办公室汇报情况了。

裴思远得知此事后倒并没有多害怕,只是他特别关心裴吾骥的案件,听到邹涛可能遭遇不测,不免唉声叹气,“他在集团也做了不少年头,这次的事情真是没想到啊,也是飞来横祸。”

“其实具体什么时候收到这张明信片我还真忘记了,不过你们可以到我家去调一下监控,”裴思远说得很坦然,随后他又问道:“我家吾骥的绑架案进度到哪儿了?”

“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程可立简单汇报了一下进度,但是只字不提发现此案与裴赟有关,后又道:“绑匪可能是职业杀手,所以要抓捕不那么容易,我们已经提前部署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好结果的。”

裴思远耳目清明,知道主谋都被刑拘了,可案子还未移交法院,肯定还有不妥之处,于是也不再追问。他是个亲厚人,见程可立的眼袋黑眼圈深得泛青,知道他们辛苦,便提议要请客吃饭,又怕领导在场,小年轻们拘束,于是吩咐了裴吾骥便宜行事,自己就不参加了。

此前因为袁斯年提到想要吃金枪鱼,后来绑架案一出,金枪鱼料理的事儿就一直耽搁了,好在这次又拍到一条,这也该是今年最后一波野生金枪鱼了,故此借着这餐便饭,晚餐就安排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制作。裴吾骥知道时间紧迫,吩咐了板前师傅抓紧时间赶制料理,而且还要打包装盒!

这种高档料理店的大厨十分看重自己的手艺和客人品尝美味的气氛,最怕的就是不懂料理的人牛嚼牡丹,可裴吾骥到底是老板,他无法反驳,只能一个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裴吾骥将这个消息告诉袁斯年时,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快乐,她也不禁笑了起来,在感叹他单纯率真的同时,竟莫名产生了一点自责和愧疚。

岁岁又一年:晚上请我们吃金枪鱼料理?我们全队吗?

乘骐骋骥舒吾情兮:嗯呢。

岁岁又一年:哇,太好了。可是程支说又发现了一点线索呢,估计大家都要忙。

乘骐骋骥舒吾情兮:我给你们打包送过去。怀石料理哦。

怀石料理讲究禅意,会按照季节选配不同食材,还会在环境上做出相应调整,还会加入季节性花草作为辅佐。七种小菜作为开头,然后是碗盛,紧接着生鱼片就上桌了,再往后就是炸物、煮物、主食,而这一餐的食材除了野生三文鱼外,还加入了海胆、雪蟹、和牛、干贝等上品食材。

虽然高级料理被打包成了盒饭,但饭盒里的装饰是板前师傅最后的尊严了,每一份打包盒里都点缀了不同的装饰:花瓣、叶片、萝卜雕花……袁斯年从未吃过如此精致的菜肴,食材新鲜味道虽然上佳,可拆开一个一碗就只有一口的量,实在是不过瘾,而且最最主要的是:吃了这顿昂贵的晚餐,他甚至觉得自己比没吃还饿!

袁斯年戳着筷子夹掉了碗底最后一粒海胆拌饭,差点把头埋入饭盒舔,他咬着筷子意犹未尽,发出了一条信息:这点东西根本吃不饱。他揉了揉肚子,嘴角往下一弯,瘪着嘴,心中嘀咕道:这一顿上千块的高级料理吃的是什么狗屁品味呀,根本就是有钱人无聊的消遣,我还不如吃食堂的杭椒牛柳盖浇饭,米饭还能无限续。

对于袁斯年这个碳水星人来说,一大碗白米饭配肉菜远比这一桌昂贵的怀石料理更有吸引力,然他的同事们大多是瑚州人,家里条件优渥,平日里也是会去高档餐厅觅食的,怀石料理的档次到底摆在那里,说出去怎么也不会丢人。

乘骐骋骥舒吾情兮:你想吃什么?

岁岁又一年:家里还有些新鲜蔬菜和鸡蛋,我回去下一碗面就好了。

裴吾骥想到他在家的面碗,不禁莞尔,那只一只12英寸的深碗,简直堪比一只小型洗脸盆。她提醒道:大晚上少吃点碳水,我们去精蒙大厦吧,那边有家法餐做得挺好的,点块牛排吃得饱。

精蒙?不,不,不,袁斯年把头摇成拨浪鼓,回道:那边随便一顿饭没有四位数别想吃饱,我花个四块钱买面条吃也很香。

乘骐骋骥舒吾情兮:你确定要在家嗦面条?

当然确定啊,岁岁又一年回道:今天花了这么多钱,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我得省点。

乘骐骋骥舒吾情兮再次哄骗:精蒙可以看到夜景,很漂亮的。

岁岁又一年回:看那一点灯光就要花几千块,太不划算了。

潜台词:省钱是王道。

裴吾骥见他铁了心不肯花钱,只能作罢,捏着手机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过了好半天后才长叹了一口气。

厨房里,银灿灿的不粘锅里正滋滋作响,一只焦黄的荷包蛋被锅铲轻轻铲开,铲了四五下后,煎蛋已然是面目全非,随手撒一把香葱入锅,瞬间便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一碗清水沿着锅边而下,清水霎时变了色。

袁斯年将锅盖盖上,转身打开柜子找出一包未曾拆封的挂面,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小油菜,还没等他剪开挂面,只听得屋外有一声爆破声响起。

大约是经历了几次车祸,他对这种声音总有一种莫名的担忧,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推窗向外看去,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然一两秒钟后,又传来一阵细碎的“兹啦”声音,他辨认出那是放烟花的声音。

奇怪,咱们这儿不是郊区,不能随便放烟花啊,他心下疑惑。

来到客厅时却看到满地铺着新鲜芬芳的大红色玫瑰,墙角更是一溜一溜点燃的香氛蜡。看到他走出厨房,环绕立体声效的音响里竟又流淌出舒缓温柔的音乐,伴随着玫瑰花馥郁芬芳的香味,和满目温馨浪漫的场景,这活脱脱就是一场毫无预兆的求婚!

室外又是一声爆破音,他雀跃得几乎要跳起来,心里猜想那是裴吾骥送给自己的烟花,一路小跑着来到屋外。却没想到那根本不是烟花,而是数千台无人机正在空中表演!

裴吾骥看到他来到室外,伸手邀请他来到凉亭中。

无人机在模仿了数十个绚丽多彩的豪华烟花后又组合起来,在夜空中组成了一幅图画——正是他两人的头像,一秒钟后四散开来,又组成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日期时间,随后又是许多浪漫的图案,这场表演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看得袁斯年感动到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他小声抽泣着,原想着此刻应该是“苍鹰依人”,无奈所依的人实在是身量不够,他抱着裴吾骥的头,下巴颏都抵不到她的头顶,无所“依靠”,只能自己哭自己的。这画面虽然感动,可感动之下不免——十分好笑。

感动还没超过一分钟,裴吾骥就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黑暗中,泪水涟涟的袁斯年看不清她煽动的嘴唇说了什么,可毕竟激动的心还没有平复,裴吾骥说了好几遍他也没有弄明白。直到白亮亮明晃晃的手机屏幕怒怼到他面前:我快要被你蒙死了!

“呜呜——”袁斯年再次捧起她的头,将她揽在自己怀中,“我好开心,我好感动——”

亮堂堂的手机屏幕再次伸来:我快窒息了。

“呜呜——吾骥,我好开心,我好感动——”

屏幕:蠢货,快放开我!

“呜呜——”

屏幕:你的鼻涕不要流在我头顶!

“呜呜——”

袁斯年抱得紧,裴吾骥挣扎了两次没挣脱,单手打字也实在是难,于是她放弃了挣扎:算了,难得让他高兴一次,蹭点鼻涕眼泪就蹭点吧……

当然,等两人腻歪后回到屋内,厨房里那锅葱花荷包蛋高汤早已烧干了,而感动到不能自拔的袁斯年自是已经被眼前的秀色迷糊到可“不餐”的地步。当两人正坐着依偎在一起时还想要讨论一下婚纱和蜜月时,门外竟传来了一声兴高采烈的吆喝。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紧接着是行李丢在地上的声响。

那是裴汗青的声音。

平日里裴吾骥听到他的声音时总能感到无以言表的喜悦,毕竟孩子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她对裴汗青充满着母爱,可此时此刻,他完全就是“逆子”一般的存在。

看着满地玫瑰花和蜡烛,裴汗青的头发丝都知道这一地浪漫的用意,但他依旧笑容满面,只是言语之中不乏挑衅,他吊儿郎当嬉皮笑脸道:“我的飞机晚点了,飞机场旁边的酒店设施太差了,我干脆回来住一晚。”说罢将行李往地上一丢,顺手捡起一朵玫瑰,一瓣一瓣撕扯起来,他面向裴吾骥时是纯真无邪的可爱小天使,面向袁斯年时则是呲牙咧嘴的可恶捣蛋鬼。

可今时今日气氛有异,他此时的存在无疑就是LED照明大灯,不,是KM583A1式白色星光体照明弹!

袁斯年和裴吾骥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恼怒之意,两人头顶头,头靠头,紧挨着商量了一阵后,袁斯年一指沙发,“要住在这里先把客厅这些玩意儿收拾干净了。今天你睡沙发!”

“我腰不好,不能睡——”

袁斯年又把头凑向裴吾骥,两人叽歪了一会儿,他头也不回,气鼓鼓道:“小孩儿没有腰!”

(备注:小孩没有腰是一句俚语,古代社会小孩子易早夭,“没有腰”同“没有夭”同音,寓意小孩健康,当然,这也是一句玩笑话。这里因为裴汗青这个电灯泡打扰两人,所以裴吾骥借此敲打他。)

………………

这一夜,袁斯年自然又是睡了地铺,只是裴吾骥竟也放弃了舒适的床铺与他一道躺在了地上。十二月上旬的瑚州还不算冷,小别墅也有恒温系统,但睡在地板上总有一种另类的感觉,裴吾骥感到自己的肩胛骨、脊椎、胯骨、腿骨被膈得生疼,地上的寒气正往每个毛孔里钻,她有一种睡在古墓派寒玉床的错觉。

袁斯年还沉浸在喜悦和感动之中,他第一次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待,有一种被捧在手心,放在心尖的呵护,这是他二十三年的生命中的第一次,这一刻刻入了他的心脏,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刻到下一世都不会忘记:他脑海中不停闪烁着无人机组成的各种画面,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蜂蜜中,甜得滋滋往外冒糖浆。

他拉着裴吾骥的手,轻轻一牵,“哎,媳妇儿,我们啥时候结婚?”

裴吾骥服用了药物,药效正浓,眼皮早已经合了下来,她无声嘟囔了一句,扯过被子挪动了身子。

“要不咱俩先领个证?你说下个月怎么样?新年新气象,万物更新,多好呀?”袁斯年憧憬着两人的婚礼,兴奋道:“或者情人节?不,情人节不好,人太多了,而且也挺俗的。要不干脆元旦吧,不对,元旦放假——”当他兴致高涨地幻想未来时,又听到了一阵磨牙声。

这次他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他很快意识到裴吾骥这种在睡梦中紧张的状态应该已经持续了许久,她的双手拧在一起,身体还不住抽动痉挛,眉头紧锁,额头、脖颈及身上开始冒出冷汗。袁斯年将手伸入她的睡衣,冷汗已将胸口和后背都沁湿了,她不住摇着头,突然双眼微睁,在瞅见什么之后整个人都松乏了下来,几秒后又陷入了沉沉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