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煮豆燃豆萁9

“你去打听打听,苏——”刘成吞下了话头,在场除了裴吾骥三人知道缘由外,其他人都是不明真相的听到这话,都准备当猹吃瓜,哪知道刘成却不说了,他脖子一梗,硬气道:“我还就有办法了!”

程可立见他上钩,故意拍出两刀钞票,道:“兄弟,这事儿你帮哥解决,我不单给你一成利润,还给你介绍个好生意!”

酒壮人胆,刘成闷了一杯酒后,将两刀钱收了起来。

见他收了钱,裴吾骥便朝拉来的几个陪客试了眼色,几人退了场。程可立便和周鹏依规开始了审问,只不过这次审问问得相当隐晦,但刘成还是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刘成为了显示自己的买卖牢靠,还伸手往手表上的十二点方向指了指,并比划了一个圈,“人家也来找的我!这两天就动手!”

袁斯年一人窝在车里听着包间里发生的事情,嘴角也不由得扬了起来,正当他抬头想舒展舒展脖子的时候,却意外瞥见了一个人。

“他怎么在这儿?”袁斯年拿起手机调了焦距,拍下了那人的身影,然后快速给程可立打了电话,“程支,我看到了纪勖,我确定是他!他现在进入醉笙梦死了。”他轻巧地下车,快步跟了上去。

可醉笙梦死的门却不想想象中的那么好进。“先生,我们是会员制的会所,请问您是会员吗?”

“我当然是啊。”他假装打开手机打电话,但保安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他不是真会员,于是客气地请他离开。袁斯年正想着耍赖一次,意外瞥见了刘建国迎面而来,他立刻叫住了刘建国,“刘总,留步。”

刘建国知道这家会所虽然不算是瑚州顶尖的娱乐场所,但里面也不乏商业新星,所以对不认识的人也保持着一定的客套。“小伙子,你是……”

“刚裴董那儿,她旁边坐的那个穿深蓝色衣服的是我表哥。”

刘建国拼命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要去找他?”

“嗐,您也知道,在瑚州嘛——还是得有人引荐引荐的。刚我表哥给我打电话,说您是做建材的?”

保安看到两人谈话较为热络,又有刘建国这个会员在,便没有阻拦。可这个时候,纪勖早已经没影儿了,醉笙梦死又有好几层楼,一个人去找难度系数颇高。

刘建国挥手表示谦虚,说道:“我们这都是老生意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头脑活络。”

袁斯年既已进了会所,自然不想在与他同行搭话了,借口去见表哥要了他名片就匆匆走了。可保安见状不免以为这是个碰瓷儿的,于是又将他拦住了。

“非要我给你们老板打电话是不是?”他掏出手机,大声报出了醉笙梦死老板的名字和手机号,他人高嗓门大,不一会儿就把经理给招来了。保安自然是不知道老板手机号的,但经理知道,号码听了一半就知道这人该是自己得罪不了的,所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虚虚做个样子拦了一拦便罢了。

袁斯年对醉笙梦死并不熟悉,只是程可立在行动前让人查了一下法人代表的名字,他也就顺势记下了号码。当他进入会所时,这里全不似酒吧夜店那般有着昏暗的灯光和喧嚷的音乐,就连刻板印象里妖娆性感的舞女都没有,舞厅里的音乐竟是古典钢琴曲,就连吧台边站着的几个服务员也是板板正正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倒像是一家高级饭店。

“先生,是自己来的还是有和朋友一起来的?”

“我来过,认识路。”他打发了服务员自己顺着楼梯往指定包间走去。

裴吾骥那边已经顺利套到了话,周鹏和程可立也装腔作势勾着刘成,演绎着好兄弟用难忘。袁斯年看到几人迎面而来,故意撞了程可立并递了一个眼色。

程可立这次的任务出得紧急,所以会所外并没有支援,他们费尽心机不惊动他人去抓捕刘成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打草惊蛇,可此时重要嫌疑人却出现了,不探一探这龙潭虎穴实在可惜。

“你咋回事儿?!”程可立作势叫嚷起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几乎就要动起手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叫人,有种你别走!”

“嘿,我还怕你了!叫人就叫人,我还怕你了?”

两人一个电话打去了福康分局,另一个则打到了悦城街道派出所,因拨的都是直线,两处都对纪勖此人的重要性非常了解,电话两头立刻付诸行动。

裴吾骥抱臂站在几人身后,她虽不知道悦城街道派出所的事情,见到两人正在演技大掰头,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遂悄悄退了几步,不声不响往相反方向走了。

支援到达后,来到会所内的也不过区区五六人,其余人都埋伏在外。

双方碰面之后,除了两人押送刘成去了警车外,其余人仍旧留在会所内排查纪勖的踪迹。

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刑警正欲开展排查,温柔如水的钢琴声嘎然而止,随后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火警警报,几人根本连行动都没开展,就看到各处包厢门内跑出不少男男女女。

“着火了?!着火了!”

“着火了!”

袁斯年和程可立对视一眼,话未说出口心中已然明白,今天的抓捕恐怕已经暴露了。

两个小时后,火警排查出了起火原因,狠狠批评了会所的仓管员。

五菱宏光警车里,程可立、袁斯年还有福康分局的刑警队长及悦城街道的中队长正在商讨补救办法。

“叩,叩,叩——”

“叩,叩,叩——”

程可立不耐烦地拉下车窗,差点摒不住怒火想要骂街,“不是说别打扰——”车窗外递进来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上还吊着一只U盘。“这是?”

“我说你伤疤没好就忘了疼,依靠群众,依靠群众!”裴吾骥大约是喜欢看表哥吃瘪,扬起眉毛笑得十分得意,“会所今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的监控视频。”

程可立欣喜不已,当即承认了裴吾骥的身份,“你是我亲妹!”

福康分局的刑警队长、副队长和悦城街道派出所的中队长见状也睇来欣喜与崇拜的目光,“姑娘,你真是亲妹!”

程可立正要关上车窗,却见裴吾骥将胳膊直接撑在了缓速上移的车窗上。

“群众,您有什么指示?”

裴吾骥朝袁斯年方向抬了抬下巴,又挥了挥手上的一张纸,“有嫌疑的地方我可都提前给你们标注出来了,省了不少力气,”她指向袁斯年,“伤病员明天早上请半天假,批不批?”

福康分局的刑警队长老田兴奋地抬起身子,几乎把自己半个身子伸出车窗,他一把抽掉裴吾骥手上的纸,笑容恳切,“姑娘,这小子卖给你了,晚上好好压榨,明儿全须全尾还回来就行。”

在众人的目光中,程可立终于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对,把小袁卖给你了。明天中午吃了饭再来上班。”

车上几人兴冲冲将袁斯年推下车,并朝着他疯狂挥手,“小哥哥,好好表现,认真听取群众意见。”

关上门,合上窗,五菱宏光中响起一句话来。“哦呦,这个姑娘机灵得嘞,这是不是咱局长说的那个,那个有八百万个心眼子的小夭三?”(小夭三:瑚州话,虽然有一定的贬低意味,但熟悉的人使用也代表关系亲密。)

“老田,过分了啊。”

“就是,人家姑娘帮了我们挺多了。”

“我的意思是总得等她走远点再说!”

“……”

“……”

因为出门匆忙,裴吾骥和袁斯年都没有开车,这会儿要想回家也只能打的了。五菱宏光里的几人商量了方案后便匆匆下车部署行动去了,路过两人时除了程可立外,其余几人都眼神玩味地朝两人瞥了一眼,袁斯年站在裴吾骥身边总会不自觉害羞,此刻更是低着头红着脸像个新婚的小媳妇。

“车来了,你先上车吧。”

知道袁斯年肋骨和腿没好利索,裴吾骥亲自扶着他上了车,当她正准备绕去另外一边时——

“砰——”

一辆急速飞驰而来的汽车狠狠撞向了出租车:刺耳的急刹声,锐利的金属撞击声,恐惧的尖叫声,充斥着周围人的耳鼓,车门被生生撞出了一个大凹坑,细密的蜘蛛裂爬满了车窗,直看得人心生恐慌。

“年年——年年——”裴吾骥尖叫着跑向被撞的那侧,可是她却怎么都拉不开车门,透过满是裂纹的玻璃,她看不清车内的情况,只借着路灯看到袁斯年痛苦得卧在后座,衣衫上已满是鲜血。

程可立几人并未走远,因而听到响动便立刻赶了过来。

“呸,”福康分局田队长骂了一句国骂,忿忿道:“敢在这么多警察面前公然袭警逃逸,这畜生!”说着又是一顿口吐芬芳的疯狂输出。

程可立看着被撞的面目全非的车后门道:“这件事情未免太奇怪了。”

裴吾骥强忍着泪水正在给袁斯年采取紧急抢救措施,她头也不抬,也没接腔,但脑子也开始快速转了起来。

确实很奇怪!

袁斯年上个月在调查案件的时候遭遇了两次汽车追尾,连同今天一共就是三次车祸!加上他失窃的车辆刹车上还有三道人为破坏痕迹!另外,调查的那个死者,死因也是车祸!

车祸!车祸!车祸!

怎么偏偏都是车祸呢?!

………………

程可立这边已经诱捕了刘成,刘成也交代了杀手的来历和中介,这条线尚且算是顺利进行。此外,调查包三妹的人也发现了包三妹另有隐情,另一队在人妖表演的场所中也发现了图利的踪迹,可这一切都还需时间调查和抓捕!

但48小时的时限却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是军令状,如果完不成的话……”程可立坐在车里,看着地平线上橙黄色的光染红了一片天,他摸了摸腰带上的警徽,默然不语。后座几个同事也垂着头,情绪低落,程可立就着后视镜看到了他们疲惫的脸庞,他突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抓了抓头发,故意高声说道:“嗐,怕什么,天塌了这不还有我嘛!”

“叩,叩,叩——”

“嘿,我说你……”程可立放下车窗,窗外俨然是裴吾骥。

“你就说嘛,要不要依靠群众?”

程可立想到昨夜确实是多亏了裴吾骥的帮忙,否则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拿下刘成,于是一咬牙一跺脚,齿间蹦出两个字,“依靠!”

裴吾骥抱臂站在车边,自信道:“我找人延长时限,也可以免费提供你们不知道的信息,但是作为交换,这案我要跟到最后!”

程可立虽然迫切想要破案,但裴吾骥言语之中分明就是要自己参与,他立刻阻止,“这不符合规定!我们依靠群众是你们向我们提供信息,我们来具体操作,查案子是很危险的,你看小袁他——”

周鹏昨日与裴吾骥接触了一回,亲眼目睹了她待人接物及统筹安排的能力,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句。

程可立虽没有听清,但后视镜一瞟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不过他一向是很有原则性,说一不二绝不更改。“鹏鹏,这个月纪委新推了一个主题:推进落实‘四风建设’,本月21日之前提交,你记得写一下。”

“哈?我写?”

“写的过程中理性评估一下你的思想,以及为什么我要拒绝。”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周鹏的脑子已经完全转不过弯来,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要拒绝呢?”

程可立闭着眼睛拧着眉毛,他脸上的神经几乎要抽搐了,但是还是耐着性子挤出一个僵硬的,充满威胁性的笑容,他咬牙切齿道:“不要在危险边缘来回试探!”

车内一行人匆匆驱车赶回了市局,几个年轻小伙子连轴转了几天,早已经疲累不堪,于是乎:拉桌子,拼椅子,合沙发,能躺着就绝不坐着,不到5分钟,刑侦办公室里一片鼾声如雷。

而裴吾骥呢,偏偏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想要把这件案件跟到最后绝不可能只是空口说,所以在停车场分开后,她又开始了下一步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