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却只是看着张清安，没动也没说话。
伤口时刻在刺激着大脑神经，张清安眉头紧蹙，却强忍着疼痛，扯着嘴角笑着说：
“我受了伤，跑不掉的。”
“而且，我也会跟着你们一起进去。”
顾暖面色沉沉，盯着人看了好几分钟，才将手放在绿色溶液的瓶子上。
轻轻一拧。
眼前的平整的墙体，忽然间分裂成两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顾暖从未踏足过的空间。
里边顶头上亮着一盏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灯光一闪一闪的。
凭空添了几丝阴森。
地面上空无一物。
空气中还有股很强烈的刺鼻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顾暖缓步走进去，环顾着四周，却没什么发现。
脚下忽然踩到个硬物，她低头一瞧。
是个类似门拉扣的东西。
也是在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是踩在一块铁板上的。
站到旁边的地面上，把铁板拉开！
一个昏暗的福尔马林大池闯入视线！
与此同时，比方才更为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子里。
味道实在太过浓烈，顾暖感觉自己脑袋都有点嗡嗡的、
她受不了的退出去。
张清安遥遥一指，“白莉就在你打开的那个池子里。另外，架子上有操作服和手套。”
顾暖正要过去拿。
秦峰霆却把张清安交到了她手上，伸手一捞，把操作服和手套穿上。
“福尔马林是有一定毒性的，你以前不曾接触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我来吧。”
顾暖抿唇，她确实没接触过那玩意，刚才闻上那么一会儿，她感觉人都要不行了。
有人帮忙，她也不愿意逞强。
“那你小心点。”
“嗯，我会的。”
秦峰霆走进去，动作熟练地将泡在里边的白莉尸体给捞起来。
尸体已经被泡得发白。
双目被剜去，只剩两个空荡荡的窟窿。
顾暖心头一紧，冰冷地看向张清安。
“别告诉我，她的眼睛也被你给挖了？”
张清安舔了舔唇，生硬地找着借口：“为了研究，我也是迫不得已。”
“啧！”
“你觉得你说这种话，谁会相信？”
张清安还想辩解。
顾暖却完全不想听，只问：“白莉的眼球在哪里？”
从众多瓶瓶罐罐中，张清安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罐子，里面是一对眼球。
顾暖脸色铁青。
伸手夺过那个瓶子！
他嘴唇动了动，“我……”
“砰！”
一声枪响炸裂！
张清安愣了那么一下。
缓缓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口森森冒着鲜血。
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掉，他不受控制地瘫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
好似一切都变得很远很远……
里边忙着把白莉装入尸袋的秦峰霆，听见枪声，身形一抖！
扭头看了过来。
顾暖笔直地站在那里，她的眼睛充血且混浊，像死人般的停滞不动。
俯视着瘫在地上的人。
张清安注视着顾暖，目光中满含怨毒，怀恨，也满含埋怨和感伤，但又带着几分遗憾。
那双深色的眼瞳，一抹亮光转瞬即逝，目光忽然凝住……随后瞳孔渐渐散开，彻底没了生息。
顾暖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眼中闪着零零碎碎的流光。
她只觉得讽刺又悲哀。
无数次被这个人戏耍捉弄利用，可等到人真死了，她也没觉得解脱。
竟隐约还有些难过……
把白莉装进尸袋中，秦峰霆抱着走了出来，“走吧，剩下的我会回来处理。”
顾暖嘴唇微张，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机械一般得往外走。
这一次，顾暖亲眼目送白莉被推入焚化炉里，全程守在旁边，一刻也不离。
待到火化完，她抱着骨灰盒。
走到城外的高山上，将骨灰洒入空中。
骨灰纷纷扬扬地飘落。
却又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被清风给卷向远方。
把白莉给送走后，顾暖感觉好像浑身的精神气都被抽走，变得有些疲惫。
秦峰霆看着她这样，心里边有些不是滋味，提及另一件事，企图将其注意力给分散。
“你不是跟我说想要去见云锦吗？现在就可以，你要去吗？”
顾暖睫毛轻颤，飘远的心神回笼。
“见。”
“云锦被关在汇力基地里，咱们先进城。”
回到城内，顾暖跟在秦峰霆身后，绕了一大圈，顺利的进入之前叶飒在的时候，她没能进得来的特殊地带。
顾暖迟疑地问：“你带我来这里，你不会有什么事吗？”
秦峰霆笑了笑。
“没事，现在基地内乱成一团，各方势力混乱，没管控这么严，而且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这方面你可以放心。”
顾暖抿唇，也是。
秦峰霆比她精明得多。
“你……”
话题起了个头，秦峰霆却没有勇气继续往下说。
顾暖微微挑眉，侧目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
秦峰霆深吸了口气，双拳收紧。
“你什么时候走？”
顾暖顿住。
“快了，今天可能就会走吧。”
“还会回来吗？”
顾暖选择了闭嘴。
秦峰霆眼中划过一丝落魄，“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顾暖依然选择沉默。
“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顾暖摇头。
“不好。”
果然不行……秦峰霆没有气馁，又接着问：“那你们的最终目的地在哪里？”
顾暖揉了揉眉角，“不要问这么多，对你而言没有好处。”
秦峰霆垂下眼眸。
不知在想什么，但却也没有再问。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一处特殊牢房。
打开铁门，牢房里有一个鸟笼形状的笼子。
里面正中央，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盘腿坐在地上。
脑袋低垂着，头发遮住了眼眸。
“别碰笼子，上边有高压电。”
秦峰霆出言提醒。
顾暖颔首，随后几步上前。
在离鸟笼三步之遥处，站定。
“叶飒。”
一声轻唤，里面坐如枯木的男人有了反应。
那一双黝黑的眼，在长长的睫毛下炯炯发光，宛如荆棘丛林中的潜伏的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