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是出了什么事儿,谁惹着您了,怎么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强装出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迈步进门,大步来到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冷哼一声,斜睨了成安阳一眼,“你还知道我是你娘?”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这可是在扎儿子的心窝子了?”
老夫人可不理会他这装模作样的乖巧。
“你都把火放到你老娘的头顶上了,还怕我扎你心窝子?”
成安阳“啊?”了一声,满脸错愕像是真的一样,“娘,您说什么呢,什么放火?”
老夫人“呵呵”两声,右手撑在桌面上,站起身子。
她比成安阳矮一个头,但此时成安阳躬身站在她面前,到显得比她还要低。
而且,她的气势凌人。
“你在做什么作死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了你,总归我看不见那一天了。”
“但是,做人得讲良心,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当初你们因为她脸上有胎记,抛弃了她,无可厚非,我也不怪你们,但此番她既然回来了,你就要好好对她,这是上天给你们改过的机会!”
老夫人连珠炮一般的话,让成安阳顿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站直身子,“娘,您觉得儿子做错了?”
“她是侯府的女儿,为了侯府的荣辱牺牲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再说,儿子给她找的,可都是青年才俊,比她那个不知道在哪儿胡混的猎户男人,强太多了。”
“她已经嫁过人,身子不清白,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儿子能想办法给她挑选一个好儿郎,那已经是尽到父亲的责任了,您还要儿子怎么办?”
成安阳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可在老夫人听来,却越发的心疼许苗苗了。
她定定地看着成安阳,起初成安阳还能与她对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夫人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深重,成安阳的脸上,也渐渐爬满了心虚。
“娘,”他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儿子也不容易,她那许缘轩实在是太出风头了,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儿子就算是想给她撑腰,也撑不住啊。”
侯府,在遍地权贵的京城,看似辉煌荣光无限,实则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京城讲究的是人情世故。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制衡,才是发展之道。
许苗苗那许缘轩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
但京城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出彩的商人了。
若她只是一个商人也就罢了。
可她偏偏是静安侯府的女儿。
“娘,您不明白,只要她还有一天是静安侯府的女儿,这就是她逃脱不掉的宿命。”
“什么宿命?”老夫人眼珠子瞪溜圆。
她自己也是从姑娘家的时候过来的,怎么会不明白许苗苗的心思。
她提起那个男人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她喜欢她的丈夫,她很满意她现在的生活。
“你所谓的宿命,就是她不能给你带来利益的时候,随手摒弃,现在她有用了,你就想方设法地将她拿捏在鼓掌之中?”
“成安阳!她是你的女儿,不是棋子!”
“那又如何!”成安阳上身前倾,声音也越发凌厉,“我的女儿,就要有为静安侯府的荣光牺牲自己的觉悟!”
“啪——”
一巴掌落下,成安阳整个都愣住了。
他怔怔地抬手捂着自己的脸。
他娘,打他了?
他长这么大,他娘还是第一次打他。
就为了那个贱丫头?
“娘?”
但老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她冷眼看着成安阳,言辞冰冷:
“你从未养过她一天!我可以让她是静安侯府的女儿,也可以让她不是!”
她转身,背对着成安阳,似是再看他一眼都嫌累一般。
“我好歹生了你,便再劝你最后一次,须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误了卿卿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进了内室。
独留成安阳站在僵立在当场,看着那扇格挡着内室与外间的帘子,随着窗口的微风拂动。
张嬷嬷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劝道:“侯爷,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您先回去吧。”
成安阳微微合了下双眼,深吸一口气,良久,他才睁开眼睛。
“张嬷嬷,你好好劝劝母亲,我这都是为了侯府,日后母亲一定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我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他朝着内室的门拱了拱手,算是告退了。
张嬷嬷进到内室时,老夫人正斜倚在榻上,捂着心口喘粗气呢。
“诶哟,老夫人,您这身子可不能动气。”
她匆忙去架子上翻找大夫给开的丸药。
老夫人就着张嬷嬷的手服下药,才缓缓抬起手,“放心吧,我没事。”
她家丫头还等着她撑腰呢,她不能就这么倒下。
“你说说,他也没有个儿子,他这是折腾个什么劲啊?”
要说有个儿子,日后偌大地家业还有个传承。
但这家里三个闺女,以后都是要嫁人的,只要他安安分分的,谁还敢欺负了他们静安侯府的女儿是怎的。
他这么折腾,只能陷静安侯府与险境,甚至死地。
“他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活不明白呢?”
许苗苗这会儿,看着眼前的废墟,心底的想法,和老夫人相差无几。
吴应霆的脸上还带着黑灰,丧眉耷拉眼地站在许苗苗身侧,全然没了往常的精气神。
“发现的及时,并没有人员伤亡,但放火的人浇了火油,没办法扑灭,只能……”
虽说他最初被安排来茶楼做掌柜,心里是有些怨言的。
可也做了这么长时间,看着茶楼日进斗金,他的心里也满是成就感。
也开始有了归属感,他甚至决定,以后就算是主子招他回去,他都不回去了,就在茶楼跟着东家干到死。
谁想,他正壮志满满呢,一把火,将茶楼烧了个干净,只剩下这么一滩废墟了。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别让我逮着他,不然我非弄死他不可!”吴应霆愤愤难平。
许苗苗却轻轻摇了摇头,心底略带些嘲讽。
堂堂静安侯,也就这点手段了。
“无妨,重起一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