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许苗苗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确实有雨滴落在身上。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乌云密布。
“快走,要下大了。”
杜衡伸手拉住许苗苗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跑。
他们此番准备在滨城休息一日,做些补给。
故而进城之后,他们找到了一处没有人居住的庭院安顿下来。
刚经历了一场逃荒,如今这城中的院落,空了将近一半。
下蛋的鸡找不到,但想找一个空院子,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两人一路顶着小雨雨跑回到宅院,才一进门,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呼……”许苗苗长出一口气,暗自庆幸道:“还好我跑得快。”
被这么大的雨拍上,可不是好受的。
杜大宝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久等杜衡和许苗苗回来了。
这会儿等到两人回来,他就将饭菜往桌子上倒腾。
许苗苗抱着杜大宝好一阵稀罕。
“我家大宝真厉害,有儿如此,夫复何求啊!”
杜衡睨了许苗苗一眼,扯了一件干衣服扔给她,正好将腻歪在一起的母子两个罩上,“把湿衣服换下来。”
许苗苗扯了两下,才把衣服扯下来,瞪了杜衡一眼,转身进里间换一副去了。
杜衡也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头发被雨水打湿,他稍微处理了一下,没再束发,只稍微拢了一下,在身后披散下来。
许苗苗从屋里出来,头发被她高高束起了马尾。
不太合乎规矩,但却英气十足,让人一眼望去,就移不开眼睛。
许苗苗瞧见杜衡时,也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赶路,潜移默化之下,许苗苗也没太关注杜衡那张脸。
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杜衡脸上的痂已经退了,脸上的伤疤已经到了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的程度。
那张脸和许苗苗早前猜想的憨厚模样完全不沾边。
很难想象,这张脸没伤到之前,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剑眉星目,眸色幽深。
薄唇紧抿着,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杜大宝正要叫人过来吃饭,一抬头就见自家爹娘正在深情对视。
他眼珠子一转,决定还是不要破坏氛围了。
饭菜凉了还能热,爹娘的感情凉了,可就不好热了。
好一会儿,还是许苗苗率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看杜衡看到失神,不由得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
她转身,同手同脚地走到桌边坐下。
而杜衡丝毫没察觉许苗苗的不对,竟然还跟着许苗苗的节奏,也同手同脚地走到桌边。
“快吃!”对上杜大宝古灵精怪的目光,杜衡的语气都跟着僵硬了,反手给杜大宝夹了一筷子菜,“吃完早点睡,明天雨停了就继续赶路。”
“这么急?”许苗苗诧异地看了杜衡一眼。
瞧出杜衡眼底深处藏都藏不住焦色,许苗苗终究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席间无话。
但天不遂人愿。
大雨下了一整夜,到天明也没见停歇之意。
别说是赶路了,就连门都出不去。
“那就再歇一天。”
许苗苗下意识劝了一句,“反正我们赶路也不慢,不差这一日。”
杜衡别无他法,也只能沉默着点头。
这样的极端天气,就算是他想走,也走不了啊。
只是此时的夫妻两个都忘了有一句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大雨又下了一整天,依旧不见停歇。
院子里积了没过脚面的水。
杜衡的脸色越来越差。
“再这样下去,怕是就要发生洪灾了。”
滨城靠海而得名,以往每到雨季,也会有洪涝灾害发生。
朝廷为此,不止一次派钦差来治水。
堤坝修了一次又一次,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银子一批一批往外掏,就是不见效果。
许苗苗也轻松不下去了。
就连杜大宝,都被这压迫极强的气氛给感染了,也没了扎马步的心思,转头凑到许苗苗身边,仰头看着许苗苗。
“娘亲,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许苗苗摇摇头,“不好说。”
但如杜衡所说,再这样下去,真要发生灾害了。
“不是,你们皇帝得罪上天了是怎的?”
许苗苗没来由地心烦,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像是触痛到杜衡了一般。
他猛地转过头,对上许苗苗那张漫不经心的脸是,才回神,却还是僵硬地提醒了一句。
“不要胡说!”
许苗苗耸耸肩,“这先是兵灾,紧接着又是水灾,之后该不会来一场瘟疫吧?”
“不许胡说!”
杜衡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激动,但当“瘟疫”二字从许苗苗的口中说出来,杜衡就没来由地恐慌。
只担心会被许苗苗一语成谶。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几乎已经是默认的规律了。
“滨城距离京城不愿,朝廷赈灾会来得很及时。”
杜衡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许苗苗。
但不可否认,许苗苗不需要他的安慰,而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心绪也没有就此平静下来。
此时还无忧无虑的,大概就只有院子里,牲口棚下边的两匹马了。
是夜。
“哐当”一声巨响。
许苗苗和杜衡同时被惊醒。
门外传来了马匹吃痛的嘶鸣。
两人坐起身子,就听见大雨夹杂着细微的喊声。
大雨倾盆的黑夜,没有丝毫光亮,伸手不见五指之下,许苗苗摸索着点燃了油灯。
“杜衡!苗苗!”
声音被大雨打得稀碎。
她侧耳听了一会儿,才听见老赵头声嘶力竭的喊声.
“赵叔在喊呢。”
许苗苗用胳膊肘怼了杜衡一下。
杜衡披着蓑衣出了门,就见老赵头正在院墙处,扒着墙头朝这边张望,“是不是马棚塌了?”
油灯在雨中没办法点燃,许苗苗将油灯放在门口的窗台上就要出门。
“你别出来了!”杜衡低呼一声,将她的动作拦下,又转头安抚焦急的老赵头:“没事儿,您快回去!”
老赵头毕竟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如年轻人,这淋了一场雨,怕是要病一场。
没能确定两匹马没事,老赵头儿哪能安心回去,扒在墙头上朝着这边张望。
“是不是马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