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堂咬了咬牙，没想到许苗苗竟然这么难搞。
“你当然可以不把李德放在眼里，但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做知府夫人的妹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出了这座山，就是清田州了！”
许苗苗听了这话，不由得多看了徐锦堂一眼。
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识。
如同徐锦堂所说，出了这座山，再往前走五十里，就是清田州了。
清田州，就是徐锦堂那个知府的妹夫管辖的地带。
许苗苗之所以知道这一点，也是偶然。
赤色将黄色捡回来的时候，黄色身上有一个褡裢，褡裢之中，就有一幅舆图。
范围并不大，但清田州地界是囊括其中的。
根据舆图显示，出了这座山，再走十里的荒原，十里的丛林，渡过一条河，之后就是康庄大道，一路到清田州了。
而李德的妹夫赵治遇，正是清田州的知府。
“凭你的本事当然可以不把李德放在眼里，也可以不把李金莲放在眼里，但赵知府呢？自古民不与官斗，你若是敢和赵知府对上，那可就是造反了，要诛九族的罪名！”
许苗苗瞥了他一眼，目光微动。
徐锦堂见状，还以为有门，就赶忙自荐。
“我现在是李德最信任的人，有我在李德身边做你的眼线，保管李德的所有动作，你都能提前知晓，就算是他请动了清田州知府出手，我也能帮你们安然无恙！”
“这确实，挺让人心动的。”
许苗苗如是说道。
民不与官斗。
许苗苗并不觉得自己会都不过赵治遇。
但赵治遇到底是官家出身，她对付赵治遇没关系，可赵治遇的背后，是朝廷。
如徐锦堂所说，她公然对抗赵治遇，就是造反。
虽说现在这个官府岌岌可危，江山社稷风雨飘摇，但造反这事儿还是太麻烦了，许苗苗不想干。
而且，官府的力量，总归是比个人的力量要强得多。
她身后还带着一群累赘，正面与赵治遇硬刚，实在不明智。
许苗苗心中所想，正是该如何避开这些是非。
若是有人做内应，事情确实会容易许多。
“我绝非在诓你！我可以发誓！”
担心许苗苗不相信他的话，徐锦堂还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不必！”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许苗苗身后而来。
许苗苗与徐锦堂同时看过去，就见杜衡迈着四方步走过来，在许苗苗身边坐下，直面一脸笃定的徐锦堂。
“你凭什么以为，我们需要将赵治遇放在眼里？”
这话，是方才许苗苗回绝徐锦堂的话，已经将徐锦堂砸得直迷糊。
没想到杜衡换了个名字，就又一次将这话砸了回来，徐锦堂一时间更是迷糊了。
“不是，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啊！天王老子吗？”
接连被否定，徐锦堂也没了耐心，讽刺起杜衡来。
杜衡并未回应徐锦堂的话，只对他做了个延请的姿势，送客了。
徐锦堂的念头落空，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一抬头就对上杜衡冰冷地好像要杀人的目光。
他怕了。
打心底里发憷，也不敢再和杜衡硬刚了。
“行！你们厉害！”他走了老远，才慢下步子放了句狠话：“我等着看，看你能不能斗得过赵治遇！”
许苗苗偏头朝着杜衡看过去。
如她所想，她瞧不上李德，是因为李德翻不出她的手掌心，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将李德碾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杜衡呢？杜衡凭什么这么说？
难不成他觉得，就凭借他一个猎户的身份，还能轻而易举地弄死赵治遇不成？
不！
如果只是杜衡的身份，没了李德这个村长带队，他们就成了流民，而流民，对于那些不接手难民的城池，他们连城门都进不去。
所以，杜衡到底是有什么把握？
难道……
许苗苗不由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又忍不住想，难道真的被自己猜着了？
她偏头看向杜衡，就见杜衡虽然面色平静，但眼底一派冰寒，又隐隐带着些沉郁。
“你，在担心什么？”
许苗苗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就凭杜衡方才帮她出头，她也不该对杜衡的愁闷无动于衷。
当然，若是杜衡自己不愿意对她敞开心扉的话，她收回自己上一句话。
许苗苗的问话，让杜衡心头一颤，迟疑片刻，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隐瞒，“只是在想，到了清田洲，赵治遇会给我们找什么样的麻烦。”
许苗苗微微垂下眸子，掩下眼底的失落。
“你方才不是不把赵治遇放在眼里吗？”
扔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她站起身子，朝着身后自己的位置走过去，在李二丫和杜大宝中间躺下。
许苗苗那句话，听得杜衡心尖儿都跟着颤了。
他惊骇地转过头，想要探究许苗苗到底知道了什么，却不想，竟然瞧见睡着的杜大宝像是一条蛇一样，迅速缠住了许苗苗，像小猪崽子一样，拱了拱就钻进了许苗苗的怀里。
许苗苗也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抱着杜大宝睡下了。
只留下杜衡一人，坐在石头上，心思诡谲云涌，无法安稳。
朝廷动荡不安，边境的敌军一路南上，对他们这些难民紧追不舍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江山已经大半沦陷，而朝廷毫无作为。
无论是百姓还是守城将士，死伤无数。
各路牛鬼蛇神都趁机冒头，敛财的敛财，纳权的纳权。
经龙山的山匪和訾县的百姓起义，都让杜衡寝食难安。
偏偏他身陷此处，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日子，他真个人都被内疚自责笼罩着，怪责自己的无力。
他没想到许苗苗竟然会发现他的异常，还会询问。
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好。
殊不知，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将他看穿。
许苗苗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探究又不满地瞪了一眼杜衡的背影。
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想骗她都不知道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
上一句才霸气侧漏不将赵治遇放在眼里，下一句就用赵治遇来搪塞她，是生怕她猜不出端倪吗？
他若是什么都不说，许苗苗都不会这样怀疑。
可他偏偏说了，还说的错漏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