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现场,远处天空灰蒙蒙一片。
顾北之神情阴冷,凝望着面前的黑白照片。
他现在仍然不敢相信,云千奈竟然真的离开他?
离开这个世界?
先是欺骗了他酒杯里下了药,随即更是当头给他一击,以最为凄惨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
他深深凝望着棺材,随即挥手让人下葬。
见状,人群里一双眼睛闪过愤恨,冲出来引起不少的暴动。
“顾北之,她明明希望跟李泽言葬在一起,你这样子有意思吗?”
杨三百挨了不少打,眼眶周围泛着乌黑,赤红着双眸冲他大喊。
“你是谁?”顾北之眼眸泛着寒意,凝着他。
“我是她朋友。”杨三百沉思几秒,吼出答案。
“哼。”顾北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多出几缕杀意。
“朋友又如何?”
“云千奈生是我们宋家的人,死是我们宋家的鬼。”
听着他的无耻之言,杨三百被气得眼眸里的红血丝更为殷红。
“你当真是无赖,连她最后的心愿都不愿意完成。”
顾北之脸色大半,像是被戳中软肋的人。
犀利犹如寒芒般尖锐的眼神发射落在被摁住的杨三百脸上。
良久,凉薄的嘴唇泛起杀意,“把他带下去。”
杨三百被壮汉拖下去,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壮汉只能给他捂住,加快脚步拖走。
顾北之走至照片前,修长骨节分明的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眉眼,脸颊。
“你一定很恨我,当然我也恨你。”
众人瞧着他深情的样子,联想到云千奈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的老婆,连忙低着头不敢多看。
生怕会因好奇而惹来祸端。
顾北之给云千奈安排的是宋家私家墓地,宋雨儿,宋文浩都在此处长眠。
可是令人诧异不解的是给云千奈安排的偏偏不在宋文浩旁边。
大家不敢猜他的动机,只能埋头干活。
夜晚,一轮圆月挂在枝头仰望大地。
一抹黑影趁着墓地老头打赏扭腰女主播时,迅速铆足马力闪现进去。
“靠,怎么感觉有一阵风。”老头疑惑不已,可很快又被喊哥哥的主播转移注意力。
杨三百有惊无险溜进去,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来照明看路。
“云千奈,你可要保佑我啊。”他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最后只能依靠白天时那么一丢丢印象,凭着直觉摸黑瞎灯时走路。
“总算找到你了,云千奈。”杨三百提心吊胆经过半个小时摸索,眼角余光扫到那摆满花的墓地。
明明他很惊恐这些东西,可是月光照射在墓碑照片,云千奈冲着他浅笑盈盈。
那一刻杨三百内心的恐惧消失,随即取代的是一抹酸涩。
“哎,云千奈,老实说我为了能见你一面,也是尽了全力。”
“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这里。”
“你放心,李泽言的骨灰我已经派人过去米国送回来,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很快就会团聚。”
杨三百像是跟老朋友唠嗑,蹲在坟头跟她闲聊家常。
“好了,为了能让你跟李泽言团聚,只能先委屈你。”
说着,杨三百撩起衣摆,自腰后取出零落工具,紧接着拼凑成洛阳铲。
摊开双手,往掌心吐了口唾液,随即揉搓着。
银白色的月光下,只见男人顶着满头热汗,脚踩着铲子,一铲一铲挖着土地。
累了就停下来歇息片刻,等呼吸好随即又拿起洛阳铲继续挖土。
坚持不懈的精神更是令月亮为之动容,余光散落他身上。
好在土质酥松,杨三百半个小时就扒拉出棺材,取出里面小巧的骨灰盒。
“云千奈,总算是找到你。”
“走,我带你去跟李泽言团聚。”
小心翼翼把骨灰盒放到一边,杨三百怕被顾北之发现墓地被盗,只能继续咬着牙根把土给填补。
等一切恢复原样,杨三百拍拍肩膀的灰尘,无比珍惜捧着云千奈回去。
明日天未亮就带着两盒子赶往附近有名的道观。
给他们定了终生的套餐,让他们免费享受道士的超度洗礼。
“云千奈,我够朋友吧。”
“只能为你们做那么多,希望你们来世还能遇见,修成正果。”
杨三百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眼眶不禁泛起热泪。
明明当初他还想着怎么给她买船票偷渡到外国。
可是第二天就听到她身亡的消息,还以为是假的。
一调查发现竟然是真的,而且还要被顾北之狠心安葬在宋家墓地。
杨三百深知云千奈对李泽言感情之深,自然气不过站出来讨要说法。
可惜只换来一顿毒打。
没有办法,只能连夜钻研如何盗墓,并付出行动把云千奈偷出来。
云千奈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的心愿竟然是杨三百帮她完成。
这个曾经她最讨厌的纨绔子弟。
为了她,能够连夜战胜心理阴影,独自一人深入墓地。
可惜她却无法再说一声谢谢。
顾北之近段时间憔悴万分,一闭眼就梦到云千奈在他怀里祈求的场景。
直到最后紧揪着他的手自衣领滑落。
回想着梦中她满是怨恨的眼神,顾北之嘴角泛起苦笑。
“恨我也好,这样来世你还能记得我。”顾北之喃喃自语,一口闷掉酒杯内的红酒。
老实说,他恨不得当时云千奈能够在酒杯里投毒。
总好过现在留他一人,恨也恨不得,爱也爱不得。
不可置疑的是,顾北之猜到酒里有毒时,依旧控住不住自己的心,拦住她不让她喝。
“百年之后,云千奈和你合葬的绝不会是阿浩,而是我。”顾北之许是酒意占据大脑,又或者是身边空无一人。
没有人诉说他隐藏在内心深处见不得人的情愫。
“阿浩,你也别怪我,生前我已经让步,是你错过了她。”
“死后我跟她葬在一块,也算是公平。”
凉薄失去血色的嘴唇呢喃着,顾北之又重新倒一杯红酒,仰着头一饮而尽。
跌跌撞撞,摇晃着身躯抬脚走出书房,扭曲走向卧室。
那是唯一有她味道的地方。
过多的酒精麻痹着顾北之的神经,他神情略微痛苦,可是鼻翼之间满是她的味道,又令他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随即缓缓闭上眼睛,呼吸趋向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