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清瘦的手指轻微颤动着,安如离猛地睁开一双茫然的眼睛。
因麻醉残留在体内还没有过去,安如离整个脑袋剧烈疼着,记忆一片空白。
她迷茫环顾着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外面漆黑,一颗繁星都没有的夜空。
后知后觉感受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安如离缓慢麻木扭过头,迎上一双布满血丝忧郁的眼神。
这一刻,所有的记忆都回笼冲击着她的脑海。
手术,孩子,肾。
这些痛苦无助的记忆瞬间勾起她阴藏在心底的愤恨和压抑已久的反抗。
几百万种难过愤怒的烈火在她流淌的血液中燃烧沸腾,无数的反抗意识在她胸膛中叫嚣。
安如离开始怨恨墨子寒,恨他的冷酷无情,恨他的冷漠霸道,甚至恨不得现在杀了他。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去关心他的白月光,特意跑到这里来恶心她吗?
墨子寒无法忍受她这副对待仇人的无视态度。
他宁愿她现在费力厮打他,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他,甚至可以说他是禽兽。
而不是这样什么都不做,一脸冷漠沾着恨的眸子撇他一眼。
同时他更加痛恨自己,忍不住担忧她,宁愿以公司开会为由欺骗林子语,也要守在她床边。
安如离一说话,喉咙就干裂开来,刺痛刺痛。
她掀开被子,瘦小的小脚套上拖鞋,刚站起来就因双腿无力而踉跄朝着地板栽倒而去。
没有想象中的闷疼,鼻翼间嗅到熟系的檀香。
墨子寒眼疾手快把她圈拦在怀中,俊俏严肃的面容上是自己都见不到的缕缕担忧,眸子里跳动着关心。
安如离反应过来,双手抵在他胸膛上,一把推开他。
倒了一大杯水,猛地往口里一罐,缓解掉生理上的干渴,却解救不了她内心的枯萎。
“我已经请了最好的护工来照顾你的爸爸。”
墨子寒紧抿的薄唇,目光紧紧盯着她那冷淡的面容。
心里隐隐期待能够见到她展露笑颜。
偏偏安如离只是轻微点点头,别说是微笑,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墨先生,你赶紧走,把我的钱准备好。”
安如离累了,余生都不想要和他再有任何的瓜葛。
拿着钱带着爸爸回去乡下,一家三口健康快乐度过一生就是斯旺。
听到她眼底深处流露出来的厌恶,墨子寒心头上的怒火已经燃到极点,将他的理智化为灰烬。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即使他的胸腔里有着无法压制的怒火,于此同时夹带着一丝丝不愿意相信的情绪。
墨子寒也不愿意承认,只当是他不想轻易放过安如离这个坏事做尽的女人。
“墨子寒,我就要现在说,之前我们可是说话了,我给你的白月光捐肾,你就给我一千万放我自由。”
安如离是真的怕了,怕墨子寒这个魔鬼死活不愿意放过她。
也害怕林子语那个毒妇会做出什么伤害她亲人的事情。
她爸爸成了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苏醒过来、
而自己也没了一个肾。
这样沉重夹带着血泪的代价,让她没了半条命。
听着她近乎带着激动的质问,墨子寒刚压制住的怒火蹭蹭蹭卷土重来。
“安如离,你想的美,带着一千万远走高飞。”
他绝对不会允许她过着这种好日子。
这个时候,墨子寒如果能够深究一下自己异常的态度,说不定也不会落到最后凄惨疼不余生的下场。
但他并没有,只是一味得把无处发泄的怒火,通通倾倒在虚弱的安如离身上。
怒不可遏的墨子寒长臂一伸,死死扼住安如离,粗暴蛮力拽着她拖到卫生间。
拨弄开她零散覆盖在脸上的疤痕,掐住她精巧的下巴:
“安如离,你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透过镜子,安如离清楚看到双眼无神,脸色惨白犹如患了白血病,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除了死水还是深渊般的黑暗。
哈哈,什么时候,她竟然变成这般狼狈不堪?
墨子寒见她露出苦涩的笑容,那双倒影着他面容的眸子里,清冷,厌世,再也寻不到从前半分的乐观活泼。
他猛地惊醒,错愕看着面前这个身形消瘦,最小号的病服穿在她身上宽大无比。
“墨子寒,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安如离嗤笑。
沾染着血恨的眸子死死瞪着他,墨子寒犹如烫手山芋连忙甩开她。
“总之,安如离,你欠语儿这么多,害得她一辈子都不能生孩子。”
安如离勾起一抹冷笑,“所以呢?”
“所以,别以为我会发你走,想得美!!!”
墨子寒理直气壮,侧眼睨着她沙哑说道。
话语刚刚落下,他便主动抬脚离去,迫有一点落荒而逃。
安如离犹如一条没有法力的美人鱼,依偎着沁凉的墙壁滑落到地上。
扬起头,拼命告诫自己,不能流泪,不能流泪。
眼眶打转的泪珠偏偏不听话,簌簌下雨般零落。
她疯狂抓弄着自己的头发,身心越发疲惫不堪,脑袋也跟着肿痛。
强迫自己不去想,偏偏和所想的相反,她的精神更加兴奋,脑海里涌现的都是她不愿意去想的回忆。
五年前墨子寒对她的百般呵护交替着现在他万般凌辱轮番在安如离的脑海中上演。
想来想去,只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尽头,越是深思,越是觉得没有活路。
只有一条通往地狱幽暗的路。
安如离虚弱缓慢闭上眼睛,一颗名为“绝望”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夫人,林小姐那边有异常。”
墨兰合上文件夹,保养得体的手搁在沉香桌子上,抬头犀利望向老管家。
“有什么异常?”
老管家恭敬回答,“据说林小姐鬼鬼祟祟托人去寻找老匠人。”
墨兰拧了拧有几条皱纹的眉头,“找什么人?找来干什么?”
老管家摇头,“大概情况不清楚,只知道是在找手艺高超的打金人。”
“走吧,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