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凌筱办好了住院手续之后，坐在她的床头，程星这才终于有机会好好梳理一下这爆炸的信息量。
“筱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敬言当初追求凌筱的时候，那可称得上是轰轰烈烈，每天一束玫瑰花，八点整准时送到她们的宿舍楼下，足足持续了半年。
还有一次儿童节，凌筱发了条朋友圈，说起很怀念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款玩偶，只可惜现在已经停产了。
而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个二世祖的陈敬言，竟然就因为这一句话，亲自去找到了停产的那家玩具厂的厂长，用最快的速度重建了生产线。
一个月后，陈敬言将凌筱的童年摆在了她的面前，这才让她终于动了心。
两人结婚多年来，虽然凌筱夹在老公和婆婆之间，难免受气，但这陈敬言对她倒是也算用心，日子总还过得去。
“筱筱，你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我和陈恪的事情，才和陈敬言吵起来了吧？”
程星小心翼翼地开口发问。
凌筱疲惫地靠着病床，愤愤道：“陈恪就是个浑蛋，陈敬言也一样，陈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程星心中一阵愧疚袭来，柔声道：“筱筱，陈恪是陈恪，他是个浑蛋，不能代表陈敬言也一样。”
“亲疏有别，你是我的闺蜜，你自然相信我的话，但陈恪是陈敬言的大伯啊，又一直把自己伪装得道貌岸然，陈敬言不愿相信，也是情理之中啊。”
听着她的话，凌筱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今天陈敬言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那是人话么？我只是嫁给他了，不是卖给他了！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只有他能决定孩子的去留？我看他想娶的只是个子宫吧！”
程星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她何尝不是同样觉得陈敬言今天那番话说得让人恶心，可凌筱大学毕业就嫁给了陈敬言。
如果真的和陈敬言离婚了的话，以陈家的权势，想让毫无背景可以依靠的凌筱在临海市举步维艰，实在是太容易了。
就像何可人对她做的那样。
她不知道还能劝闺蜜些什么，只能转而问道：“说起来，我连你什么时候怀孕了都不知道，还有你这先兆流产又是怎么回事？”
她递给凌筱一盘剥好的草莓，凌筱这才缓缓开口道。
“之前我就和陈敬言提过了陈恪对你动手动脚的事，但是他根本不信。今天陈家聚餐，陈恪也来了，我直接去质问他了。”
凌筱的性子宁折不弯，程星是知道的。可听到她竟然这样单刀直入，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惊。
“果不其然，陈恪那个老色鬼当然不承认了，还在饭桌上和我婆婆说，要好好管管儿媳妇，不要听风就是雨的，免得以后影响了家族声誉。”
凌筱冷哼了一声，程星几乎可以想象，说这话的时候，陈恪摆出的是一副怎样苦口婆心而宽厚大度的姿态。
凌筱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草莓，愤愤道：“我实在是受不了他那副虚情假意的样子，还装模作样地说什么，自己是长辈，不和我这个小辈计较。我这暴脾气，既然他这么不要脸，那咱们就当面对质呗！”
“然后，我们就吵起来了，陈敬言出来打圆场，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我喝了那茶之后，就觉得肚子疼，后来一直在出血，然后我就直接来医院了。”
“我也是到了医院之后才知道，我居然怀孕了，但是医生说我这是很严重的先兆流产，最好先住院，然后陈敬言就追过来了。”
后面的事情，程星都知道了，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喝了杯茶就流产了？
实在不是她阴谋论，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筱筱，这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程星认真地看着凌筱，柔声问道。
凌筱的脸上露出了些少见的迷茫。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受够了陈家的这些所作所为，以前我一直觉得，陈敬言只是稍微妈宝了点，我婆婆也只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心还是好的。今天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小星，你千万不要觉得，你和陈恪的事情是我离婚的导火索，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这件事，恐怕我现在还没看清陈家人蛇鼠一窝的真面目！”
凌筱一边说着，又是狠狠地咬了一口草莓，似乎要把心里堆积已久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一样。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刚刚一直护着凌筱的那个女医生走进来，表情凝重地看着她们。
“凌小姐，验血结果出来了，你的血液里有米非司酮，这种药会降低女性体内孕酮的活性，一般会配合米索前列醇，用于药流。”
“虽然现在你并未流产，但是单独服用米非司酮片的话，可能会引起胎儿畸形或者胎死腹中，凌小姐，你需要决定是否还要保胎。”
“还有一件事，凌小姐，产检的结果显示，你得了肾炎，虽然可以治愈，但一定程度上还是会影响生殖系统的。”
女医生尽量说得委婉，可凌筱的脸色却还是一瞬间白了。
“医生，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决定不要这个孩子的话，之后想怀孕也很难？”
见女医生点了点头，凌筱又问道：“医生，在治疗方案上，您有什么建议吗？”
女医生看她还很年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当母体和胎儿的发育出现冲突的时候，医生的原则是母体优先。但作为一个母亲，我的建议是，慎重地考虑清楚。”
她言尽于此，走了几步，却又转过头来，神情复杂地开口：“凌小姐，经过了刚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理解你想离婚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你想放弃这个孩子的选择。”
“但我真心想劝你，陪伴一个孩子长大的成就感，是难以比拟的，他或许的确会带给你很多负担和压力，但同样的，他也是这世界上最能疗愈你的人，凌小姐，希望你可以做出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凌筱对她点了点头，女医生也就不再多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程星，关上了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