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早就习惯了萧衍修在朝堂来去自如,连御史都不会斥责他无礼,相反的,大家反而觉得没有摄政王的朝堂更自由些。
圣武帝的表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拘谨,恢复了帝王气势。
“既然摄政王是这个意思,朕也不好驳了皇弟的面子。”
圣武帝不说自己的想法,把责任都推给萧衍修,“众爱卿以为如何?”
明知这是走个过场,皇帝根本不需要问他们的意见,大臣们仍然叹服道:“陛下圣明!”
没有摄政王在的时候,朝臣们溜须拍马也更顺口,圣武帝满意颔首。
定远侯又上前道:“陛下,臣建议庆祝大军获胜的宴会在北越来使时举办。”
“哦?你且说说为何。”圣武帝挑眉,十分感兴趣。
“此番大军出征,全因北越不识时务侵犯我安缙疆土,如今镇国公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更应在国策上乘胜追击。到时让北越人亲眼看着镇国公喝下迎军酒,好给北越人一个威慑,让他们知道我安缙并非随意冒犯之地。”
圣武帝没有立即应下,默然思索:“其他爱卿有何高见?”
一位御史便走了出来,进言道:“陛下,如果这样做,恐怕会让北越人觉得我们安缙欺人太甚,打了人家将士不够,还要当面下脸子,有失大国风范。”
语音未落,定远侯身后的武将便出声反驳:“成王败寇,既然他们是战败方,早就面子里子都没了,大国风范是要靠拳头说话的!”
亦有文官附和:“是啊,他北越如今根本没有资格与安缙平等对话,只有打压了他们的锐气,日后才能顺利谈割地条件。”
朝堂上的大臣纷纷出列表态,有赞同定远侯的,也有反对的。
只有白寒尘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虽然胜仗是他率军打的,但这些后续之事从来都没有他插话的份。横竖他也玩不来权谋之计,倒乐得清闲。
原本是百官迎贺大军归来的朝会,最终变成了文武官员对北越来使之事争执不休。
不多时,圣武帝就被吵得脑瓜子嗡嗡响,出言打断了众人议论。
“众爱卿的建议,朕已知晓。”圣武帝揉着太阳穴,沉声道,“此事容后再议,各位爱卿可有意见?”
争得面红耳赤的朝臣们便也息了声,恭敬道:“但凭陛下做主。”
圣武帝点点头,笑道:“礼部,尽快拟出赏赐镇国公的单子呈上来。”
“是!”礼部尚书赶忙应下。
吵吵嚷嚷的朝会就这样戛然结束了。待各级官员鱼贯而出后,定远侯特意在大殿外候着镇国公。
“国公爷,没想到您人在边境,能搭上摄政王的大船,您真是越来越不一般呐。”定远侯斜睨着白寒尘,语带暗讽。
“白某再不一般,也比不上侯爷善揣圣意。”镇国公略一拱手,“白某急着赶回府见妻儿,便不陪侯爷叙话了。”
说罢,白寒尘看也不看定远侯,长腿直迈,威风凛凛地离去。
“哼,神气个什么劲!”定远侯讨了个没趣,脸色阴沉地拂袖冷哼。
朝臣走后,侯安扶着圣武帝回寝宫歇息。
宫道上静悄悄的,圣武帝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侯安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陛下,奴才多嘴说一句,您也太惯着摄政王了。”
“朕惯不惯着他,他不都是那副样子吗。”
侯安继续恭维道:“陛下好歹是安缙之尊呐,奴才这不是心疼陛下嘛。”
“你那点心眼子,朕能不晓得?”圣武帝斜睨侯安,没好气的道。
“嘿嘿,陛下圣明。”侯安咧嘴一笑。
“你这些闲话,哄哄朕开心便罢了。”
圣武帝两眼直视前方,看着巍峨宫墙,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安缙是朕的不假,可有些事呐,多想无益,朕只需要好好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无愧萧家祖宗便是。”
“陛下自然是勤政爱民的。”侯安谄笑道,“奴才跟着您这些年,可瞧得真真儿的,整个九州都没有比您更勤于政事的皇帝了!”
“你又见过几个皇帝?”圣武帝佯怒瞪眼,嘴角却噙着笑,“就属你个老奴会拍马屁!”
侯安也厚着脸皮笑:“只要陛下高兴,奴才见天儿的拣好听话与您说!”
……
宫外。
沈朝颜等人从酒楼赶回镇国公府,此时府中女眷已经悉数立在门前,眼巴巴地盼着白家众子归家。
祁氏一边朝着皇宫方向张望,一边道:“怎的还不见人影,难不成还要在宫里吃了宴席才回来?”
“应该不会,舅母莫急,再等等。”沈朝颜安慰道。早前街上发生的变故,她怕外祖母担心,并未告诉白家女眷。
白漪菱挽着祁氏的胳膊,笑道:“阿娘这是急着见我爹和大哥呢,你劝是劝不动的。”
白老夫人心底也焦急,面色却比众人平静许多,镇定地道:“你看看人家三房,同样是等男人和儿子,却没你沉不住气。”
三夫人刘氏赧然笑道:“儿媳也急,大夫人是把儿媳想说的话都说了。”
祁氏才不管旁人如何笑她,一个劲地伸长脖子瞧,忽地喜上眉梢,喊道:“你们听!来了来了!”
众人凝神细听,果然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这下连白老夫人也有些激动,不由自主地走下台阶。
只见街巷那头出现了几个骑着骏马的身影,最前面的正是仍穿着银铠的白寒尘,哪怕身后没有率领千兵万马,白寒尘身上的杀伐之气也未曾减弱半分。
虽然沈朝颜已在大军入城时见过外祖父的风姿,此刻却仍然与有荣焉,只觉得一阵眼热。
不多时,白家众男子便骑行至府门前,皆利落地从马上翻身跃下,同样眼眶微红地望着自家亲人。
“平安归来就好。”白老夫人几步上前,视线模糊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孙们。
白寒尘自然地牵住发妻的手,笑道:“让你们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