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漪菱是个闲不住的,不爱逛京城里的铺子,却对这种烟火气浓郁的小摊情有独钟,拉着沈朝颜和周诗诗东瞧西看,两眼放光,不管糖人泥塑,还是胭脂水粉,见什么都新鲜。
“老板!来四个糖人,要现做的!”
“得咧!”
糖人小贩眉开眼笑,动作利索地画了四个惟妙惟肖的糖人。
白漪菱痛快地甩了把铜板,一人分了一只,最后一个递给春兰。
“表小姐真大方!奴婢就喜欢出门跟着您!”春兰嬉笑,吃了糖人,马屁拍得更顺口。
白漪菱哈哈大笑,对春兰狗腿子的作风很是受用,于是为了彰显她白家女侠的豪迈,买起东西更加欢快。
半个时辰后,春兰手里已经拎了一堆小食,白漪菱却还觉得不够,又跑去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
“够了,再买就要拿不下了。”
沈朝颜劝道,见春兰两只手都满了,便接过栗子拿在手上。
“啧,早知道我也带个丫鬟出门了。”
白漪菱一脸不尽兴,又瞧见不远处有个茶肆,两眼一亮。
“走走走,咱们喝茶去!”
几人跟着白漪菱满街转悠,确实有些累了,便随她一起去那茶肆。
这种集市中的茶肆并不大,都是临时用草棚搭起来的,里面坐的都是些寻常百姓,逛累了来此歇脚。
几人挑了处干净的桌子坐下,白漪菱大喇喇地喊道:“小二!你们这都有什么?”
茶肆小二忙不迭应声:“姑娘,咱们这儿都是些寻常的茶水,不过您要是想解渴,定要尝尝青梅茶。”
“行,那就给我们上一壶!”白漪菱依旧爽快。
“得嘞,几位稍坐!”
白漪菱翘着腿,一晃一晃的,好不高兴,瞥见春兰立在一旁,便道:“别傻站着呀,快过来一起坐。”
“奴婢可不敢与主子同坐。”
“还有你不敢的呐?”白漪菱打趣,“我可听说了,在沈府里表姐穿什么衣裳都得听你的。”
“嗐,奴婢就跟您客气客气。”春兰索性不装了,也坐下。
周诗诗便笑道:“真羡慕你们,亲得跟姐妹似的。搁我们周府,莫说主仆有别了,就连嫡庶的吃穿用度,也要分个明明白白。”
白漪菱闻言嗤笑:“分那起子做什么呢?府里当家的少纳几房姨娘,比什么都强。”
镇国公府从老到小,男子都是只娶正妻从不纳妾的,姨娘通房更是没有,所以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周府却人丁庞杂,后宅也乱乱糟糟的,周诗诗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感慨。
“几位姑娘,茶来喽!”
小二热情地放下茶盏,又被旁桌唤去招呼。几人倒不介意,自顾自地斟茶。
“确实清爽。”沈朝颜浅啜一口,喟叹道。
茶水用新鲜的青梅和绿茶煮沸,又添了些薄荷,入喉甘冽爽口,顿时身上热气散了大半。
身边客人络绎不绝,三五人一桌,饮茶谈笑声不绝于耳。
虽都是寻常布衣,但能在一方茶肆中安心品一壶清茶,畅谈几句,便是逍遥幸事。
沈朝颜眉目清明,身处闹市,心里颇为宁静。
白家军身先士卒,以一己肉身捍卫举国安宁,不就是为的这般盛世安好的景象吗。
此等岁月静好,便是对边疆将士们最好的告慰。
白漪菱大口灌了几盏茶,注意力被旁边一桌客人的谈话吸引了去。
“听说林青湖近日有好些花船呢,上面的姑娘可漂亮了!”
“能有多漂亮,比得过京城里烟柳巷的?”另一客人吃吃笑道。
“那怎好比呢!那些花船上的姑娘可是淸倌儿,多才多艺的,随便弹首曲子,都能把你迷昏了去!”
“哈哈,我看你小子是见色起意了吧!”
“去你的!我可是敬仰姑娘们的才艺,哪像你呀……”
后面便是些浑话了,白漪菱懒得再听,眼睛却滴溜溜地转。
“表姐,你乏吗?”白漪菱凑到沈朝颜跟前,眉眼弯弯。
“你又想做什么?”
白漪菱笑得谄媚,道:“你没听见吗,那边有好些花船,咱们去瞧瞧呗。”
最终到底拗不过精力充沛的白漪菱,几人歇了片刻,又朝林青湖赶去。
高远碧蓝的晴空下,林青湖显得深邃如洗,远处山峦巍峨,湖畔杨柳微风,湖面犹如洒下点点细碎银光。
波光粼粼之上,飘着大大小小的花船,丝竹袅袅迎风而来,如梦如幻,入眼便是繁华奢靡之色。
“嚯!真是小刀捅那啥,开了眼了!”
白漪菱吐吐舌头,不敢大声讲,一双圆眼闪着兴奋的光芒,只觉得目不暇接。
沈朝颜也称奇,疑惑道:“京城何时有的这些花船?”
“管它呢,横竖不是咱们花银子造的。”
白漪菱心大,只顾瞧热闹,从不细想那么多,几番打量过后,便朝着一艘离岸边较近的花船招手。
“喂!靠一靠岸,我们要上船!”
春兰呲牙,嬉笑道:“表姑娘,话本子里上花船可不像你这般。”
白漪菱却不管,两只胳膊一个劲地挥,生怕船上的人听不见,继续扯着嗓门喊。
沈朝颜暗暗头痛,幸好周围没什么人,否则明儿京城里的人又要说,镇国公府的白姑娘不仅疯还有点傻。
许是花船上的人听见了,竟真的渐渐离湖畔越来越近。
白漪菱朝春兰得意挑眉:“瞧见没,少看些话本子,多看看你家表小姐。”
这时一位身穿轻纱罗裙的少女走出船舱,见到白漪菱的模样也是噗嗤一笑。
“姑娘,可是您要上船?”
白漪菱忙不迭点头,道:“是我们!你们这船能上吗?”
“自然是能上的。”少女容貌姣好,浅笑间让人如沐春风,“您稍等,婢子这就去唤船夫靠岸。”
“好呀!小姐姐慢些,我们不急!”白漪菱笑得见牙不见眼。
春兰呲牙:“啧,表姑娘,您怎的跟纨绔子弟似的。”
沈朝颜手里还拿着那包栗子,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对逛花船这种新鲜事,她两世都没经验。要不是不想拘着白漪菱,恐怕她下辈子也不会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