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见外祖母

沈朝颜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心脏犹如被炭火炙烤,眼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溢出来,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也许沈青瑶说的没有错,她早就不是那个善良单纯的沈府嫡女,而是从阴曹地府爬出的讨债恶鬼。

镇国公府上百条活生生的性命,白家军的冤屈枉死,还有白家人的忠心被辜负,这桩桩件件,即便她做了怨气冲天的恶鬼,永不堕轮回,也要一一讨回来!

“表姐?”白漪菱挽着沈朝颜,明显感觉到她身体颤抖得厉害,也察觉到不对劲。

“你怎的哭了?”

白漪菱连忙摸袖袋,又想起自己穿了骑装便不带帕子,暗骂一声,抢了春兰的绢帕去给沈朝颜擦。

“哭什么?咱们白家人不兴哭,有什么委屈,咱们就去讨回来!大不了我替你揍人,你别告诉我娘就是了!”

“……”

沈朝颜回了神,听见这话便带着泪笑起来:“我只是有些日子没回来,想念得紧。但你说的对,我不该哭。”

横竖总要讨回来的。

“你啊,肯定是跟讨嫌的待久了,动不动就掉金豆豆。”

见沈朝颜脸色没那么白了,白漪菱便又欢快了些,继续拉着沈朝颜沿着游廊往垂花门走。

“咱们先去瞧祖母,我娘和几个婶婶也都在。祖母说又不是大寿,也不想闹哄哄的,就只请了些关系好的老夫人,咱们也能自在点儿。”

白漪菱许是相信了沈朝颜想念亲人,便絮絮说着闲话,沈朝颜微笑听着,心底暖意流淌。

这个表妹外表粗心大意,又泼辣没分寸,但对身边人很是体贴,总会在小事上露出细腻的一面,比她的亲妹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一柱香后,沈朝颜见到了白老夫人,以及一屋子的白家女眷。

“阿颜给外祖母请安,祝外祖母福寿延年,喜乐安康。”

沈朝颜盈盈跪下,端正地行了一个大礼。

“好孩子,快起来。”

白老夫人六十有余,身体非常健朗,脸色红润,一看就是府中晚辈服侍得很好。

平日里,白老夫人是个雷厉严肃的老太太,此刻却笑眯眯地看着沈朝颜,眼角的皱纹都带着慈爱。

沈朝颜又给其他女眷行礼,与对沈仲书的刻意恭顺不同,她对这些白家的长辈们,是真的尊敬。

祁氏笑道:“你是不知道,老太太从三天前就开始念叨你了!”

“是啊,阿颜一来,老夫人都瞧着又年轻几岁。”三夫人刘氏也笑得和蔼。

二夫人秦氏性子沉静,话少些,正抱着两岁大的嫡子轩哥儿,也像看自家孩子一般笑望着沈朝颜。

“行啦,知道表姐一来,我们都是陪衬了。”

白漪菱拉着沈朝颜,坐到白老夫人身边,嬉笑道,“老寿星,我把您的乖外孙女全须全尾地带来了,圆满完成吩咐,您今儿得少骂我几句。”

白老夫人睨一眼白漪菱,却没斥责。

祁氏佯怒嗔道:“你又胡说八道。”

寒暄过后,沈朝颜让春兰递上礼盒。

“外祖母,这是我给您准备的贺礼,您瞧瞧喜不喜欢。”

打开木匣,白老夫人看到玉如意,便笑道:“你能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我就很高兴了,还带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您的寿辰嘛!”沈朝颜娇俏笑道,握着白老夫人的手,“赶明儿我来看您,可就空手来了,您也不能骂我。”

众人皆笑,刘氏便道:“得,阿颜也被漪菱带坏了,如今都晓得先找老夫人讨巧了。”

“外祖母,我还给您准备了件礼物。”

沈朝颜笑容略带神秘,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绣着仙鹤的香囊。

“这香囊里装了些安神助眠的药草,您可以放在枕边。不过图样是我亲手绣的,有些不好看,您可别嫌弃。”

白老夫人接过香囊,放在鼻前轻嗅,闻到一股安宁的清香,又看上面的仙鹤,很明显刺绣之人不怎么擅长女红,只是针脚整齐,想来极为认真。

“你这孩子……”白老夫人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香囊,眼圈微红,“肯定下了番功夫吧?刺绣最伤眼,以后莫绣了。”

“不伤眼,您喜欢就好,一定睡觉时放在枕边。等味儿散了,我再给您做。”

沈朝颜笑吟吟地倚着白老夫人,乖顺极了。

白老夫人抚摸沈朝颜的发顶,笑道:“好,我老太婆都听你的。”

沈朝颜知道外祖母的性子,只要答应了的,再小的事都不会食言,这才安了心。

这两样寿礼,她确实用了心思。

因为前世自从镇国公府在京城举步维艰后,白老夫人虽然面上如旧,却时刻牵挂白家前程,渐渐多梦少眠。老人家一旦休息不好,身体便每况愈下,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自她重生后,对镇国公府的种种厄运,都铭刻在心。思前想后,想出先用草药给白老夫人助眠安神,倘若今生镇国公府不能避免所有阴谋,也能保住白老夫人些许。

但若只送香囊,她怕白老夫人起疑,毕竟眼下什么事都还没发生。

她也知道白老夫人不看重身外物,所以故意送出双礼,仿佛是因为玉如意虽贵重却诚意不足,才用诚意薄礼作衬。

果然白老夫人并未多想,只当外孙女孝敬贴心,笑容愈发慈蔼。知道沈朝颜嗜甜,唤嬷嬷将早就备好的点心端上来。

女眷们边尝点心边话家常,不时有丫鬟拿着礼单进来,向白老夫人禀报收到的贺礼。

初时沈朝颜并未在意,以为是那些与外祖母交好的各府老夫人所送,但听了几次,发觉礼单大多出自京城勋贵人家。

“外祖母今儿不是没请外客吗?”沈朝颜疑惑。

“是没请。”白老夫人神色淡淡,“可那些人哪里是能拦得住的。”

祁氏将礼单仔细收起,说道:“总归羊毛出在羊身上,就是日后各府有喜还要记着回礼,有些麻烦。”

沈朝颜垂眸暗叹,今日镇国公府尚且风光,若有朝一日树倒墙塌,又是何种光景,她前世便见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