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回今日打了一场痛快的马球,兄长送的生辰礼也失而复得,很是难得的高兴了一回,因此在姜羽儿约她晚上去酒楼再喝一壶的时候,锦回没有回绝,而是少见的一口应下了。
冬霜看着担忧,心中不愿,哪有好好的高门小姐青天白日一起去喝酒胡闹的?
要是被人看见传到白义武的耳朵里,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说不定还是要跪祠堂的!
可她压根儿拦不住锦回,今日秋露也不对劲儿一直呆呆的也不知道帮忙劝着点,那姜羽儿的烈性子,她的丫鬟就更劝不住了。
最后冬霜只得作罢,依着几人挑了间最近的酒楼。
姜羽儿这人说话从来不打假话,说喝酒,就是喝酒,简直就从进了酒楼便没停下来过。
几杯下肚,她的脸上便染上了几分红晕,因为赢了马球,然后就开始了各种得意吹嘘。
锦回虽然也跟着多喝了两杯,但是她喝酒向来面上不显色,因此旁人看着她只是话语比平常多了些,倒也没什么异常。
这一吃吃喝喝闹闹,逐渐就闹到了晚上。
在冬霜和姜羽儿的贴身丫鬟的努力劝说之下,几人终于离开了酒楼。
此时姜羽儿已然是满脸通红,说出的话也开始颠三倒四,显然神智已然不清楚了,她的贴身丫鬟对这种事情显然已经万分熟练了。
在姜羽儿出丑发疯之前,她被带了一定帷帽,然后塞进了马车中回府了。
这边锦回不顾冬霜的阻拦,伸出手又将桌上的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酒后,女子脸色已然白净,她语气十分自然地开口:“走吧,我们回府。”
冬霜见状松了口气,笑道:“没想到小姐的酒量竟然如此不错,想来定是遗传了老爷的酒量。”
锦回没应,方才她与姜羽儿说了不少话,这会儿子倒是突然安静了下里。
冬霜只当她累了,也没在意,一边扶着她,一边无奈地叫唤了身后一直没有的动静的秋露。
半个时辰后,几人总算是回了府。
一路上锦回脸色如常,也没怎么说话,便没引起府中其他人的注意。
她回到院子没多久后,便在两个丫鬟的服寺下上了塌熄灯睡下了。
……
燕旧亭到院子里时,就是看着这样一副漆黑的景象。
他皱了皱眉,面露疑惑。
如风不是说锦回早早就已经离开马球会,回了府吗?
难道今日打马球太累了,竟然睡得这般早?
他抬手像往常一样轻轻地敲了敲窗檐。
屋内没有动静。
窗子时开着的,除了前几次被人锁栓过,后面就再也没有栓过了。
大概是先前他经常来,特意个他留的。
燕旧亭心想。
他又曲起手指,不情不重地敲了两声。
屋内突然传来女子小声的低喃声,似乎是对这微小的噪声表达出满。
燕旧亭挑了挑眉,将手放下。
看来是真的睡了。
大公主的事情有了些眉目,他想出一个法子需要锦回在其中出分力,便想来同对方商量一番。
没想她今日睡得这般早,还是不打扰她了,明日吧。
燕旧亭这样想着,就转身准备原路回府。
此时屋子却又骤然传来女子的低喃声,声音比之前大些了,隐隐约约听出这一阵阵低喃中似乎夹杂着委屈的哭泣。
男人的脚步停滞了半分。
燕旧亭有些迟疑的转过头看向那扇窗子。
不是错觉。
锦回真的在哭。
女子小声十分克制抑制的哭泣声萦绕在他的耳畔。
燕旧亭察觉自己听着这声音,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酸胀得厉害。
他抿了抿嘴,收回先前的步子,转身回到了窗子前,然后有些犹豫地将窗子缓缓推开。
屋内的灯都是熄灭的。
他轻巧地翻过窗子进了屋,绕过一扇雕花镂空屏风后才发现,最里的纱帘旁还点着一扇极其微弱的灯,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不安分地躺在塌上,发出小猫似乎的哭声。
这哭声极小,像是发出声音的人刻意压制住的。
燕旧亭忍不住上前一步。
只见榻上的女子此时双眸紧闭蜷缩在床头,眉头皱成了一团,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身子有些发抖,嘴里不断重复地发出呜烟声,一副陷入了梦魇的模样。
燕旧亭从来没见锦回这副模样。
这是梦见了什么事情?竟然吓成了这副模样。
大抵是因为锦回在梦魇中都十分克制的缘故,就连此时的哭声都是极小的。
外面屋子里的丫鬟不进来的话,压根儿听不见,这也是碰巧让他碰上了。
男人站在床塌旁边默默看了半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将女子死死拽紧的一直发着抖的手握住了。
明明今天的夜晚连空气也是温和的,这榻上女子的手却是冰冷得不可思议。
锦回像是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热源,整个身子都下意识地朝对方靠了过去。
距离一下子被拉进,一股浓重的酒味散发出来,萦绕在私密的纱帐中,萦绕在男人的鼻尖。
原来是白日里去喝酒了?
这是喝了多少酒,才变成这副模样?
燕旧亭眉头立即皱起来,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啧,怎么喝成这样?”
榻上的女子却是丝毫没有听见身前人的话,动作缓慢却又带着丝贪婪的将男人的整个手臂都开抱住了。
燕旧亭感受到手上的重量,没有动。
半响,他无奈地勾起嘴角,一只手任对方拽着,另一只手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抹手帕将女子脸上的泪水悉数抹去了。
锦回紧紧依靠这燕旧亭的手,竟然就这样缓缓地安静下来,止住了呜咽。
直到燕旧亭感觉到自己的手臂麻木不已时,他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子安静下来的样子,然后将手慢慢地抽了出去。
然后就在他的手离开对方的一霎那,锦回原本平静的面容骤然又激动起来。
“父亲,阿兄!你别走!”
女子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拼命地抓住刚才男人即将要抽去的手。
“不要去边沙!那……都是燕云叶的陷阱!他就是个薄情寡义的骗子……我不要与他成亲了……“
“父亲,阿兄……你们别抛下阿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