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燕兴昭在殿外早已经抖成了筛糠。
他软着身子进了殿中，低头弯腰行礼。
“父皇安好。”
燕德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沉声开口：“最近功课做得如何了？”
“儿臣……”燕兴昭咳嗽两声，掩去眼中的心虚，抬起头声音洪亮，给燕德指了指双眼下乌漆麻黑的一团，“儿臣近来日夜苦读，好友的邀约都一并推了！父皇您看看，儿臣这眼下的淤青可重了！”
燕兴昭德脸色确实不太看，不过却不是什么彻夜用功的缘故。
实则是他这几日流连于烟花之地，日日笙歌，不分昼夜，才导致憔悴了许多。
燕德淡淡地看了燕兴昭一眼，并出露出喜色。
“这般用功，那想必应是颇有成色，朕就来考考你如何？”
男子身上堆积的肥肉闻言一震，他咬了咬牙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父亲但考无妨。”
“你且将中庸的前三回，仔仔细细地背给朕听听。”
“呃，命之谓性，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道也者……道也者……”
燕兴昭磕磕绊绊背了两句后再也背不下去了。
燕德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整个人气得不轻：“你就是你所说的日夜苦读？朕看你的书都读到那烟花柳巷去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每日都在做什么，你让宫中的侍卫假扮成你的模样，穿上的你的衣裳在殿中读书，实则你人早就在那醉红楼被那些下贱的女人迷得晕头转向了！！！”
燕兴昭啪的一声跪下：“父亲息怒！儿臣知错，再……再也不敢如此了！”
燕德起身上前，站在燕兴昭前面，提起他的衣领子破口大骂：“这样的事情朕都不知道说过你多少回，你却还是冥顽不灵！你难道真想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人吗！”
燕兴昭听见这句话，肥胖的身子骤然一激灵，他迅速磕头，每一个都磕得极响极快。
“儿臣……儿臣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父皇莫要废我！”
这一句尾音都走了调，凄惨至极，看着倒是真的害怕了。
男人转身叹了口气：“算是你还有点悔过之心，现在许多大臣都上折子对朕说太子德不配位。”
“下个月初的春猎你好好准备一番，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是，父皇。”
燕德疲倦地摆摆手：“退下吧。”
燕兴昭一路上躬着身子退下到了殿外才直起身子。
此时他心中对燕云叶恨极了。
若是这个燕云叶突然冒出来，现在大臣也不会上那么多要废了他的折子！
他虽不学无术，只顾玩乐，却也知晓这太子之位的份量。
若是他被废了，便会让燕云叶那个臭小子得逞。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燕兴昭正在想着，前方迎面走来一人。
他定睛不看，真是冤家路窄。
这人正是燕云叶。
燕云叶面带笑容地开口：“二哥好，这是刚从父皇那回来？”
燕兴绍正是不爽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关你何事。”
对方听了也没有生气。
“我只是随便问问，二哥不要生气。”
“只是我现下也要去父皇殿中，想来父皇定会考察功课，便想问二哥父皇都考些什么，我也好早做些准备。”
燕兴昭脸色难看，吐出一句“中庸”，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云叶看着男人肥壮的背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过是个没有用废物！
这太子之位，甚至将来的皇位都只会是他燕云叶的！
偏院中，有两人对立而坐，面前摆着一道黑白分明的棋局。
“太后现在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出手。”
锦回垂下眸子沉思，指间挟着一枚棋子转动：“所以说……太子将会给燕云叶让位？”
燕旧亭笑了笑摇头：“太子燕兴昭虽然是个没用的东西，但也不是蠢到无药可救，这等高贵的位子他是不会轻易丢出去的，只要他不犯下大错，那些朝臣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是太后如今等不及了。”男人将棋子轻轻地推上去。
“她这段时间必定会对太子动手，只要燕兴昭突然出了什么意外死了，或者犯下滔天罪行，那么剩下的皇子中就只有燕云叶最为出色，最能继承大统了。”锦回眸里闪过一丝亮光。
燕旧亭嘴角微微勾起：“不错，下个月月初，要举办春猎，到时候鱼龙混杂，各处禁卫难免有看管不住的地方，倒是一个极好的时机。”
锦回：“你是说，太后会在秋猎上对太子对手？”
“很有可能，但是具体是什么法子便不知道了。”
“不管是法子，也万万不能让她得逞。”
锦回骤然想起录事院，开口询问：“那章回和李离你打算如何处置？”
燕旧亭捏着棋子落下，胜负已定：“我将他们安置去了别去，这两人留着日后有用，不能让太后的人发现。”
锦回看着棋局叹了口气：“在下棋艺不精。”
章回和李离突然失踪了。
大理寺的人着手查了几天也没有丝毫头绪。
直到几天后，录事院的一个小厮在后院打水的时候，打了一截泡得腐烂的胳膊，吓去半条命。
派人一捞，结果捞出两具尸体。
那两具尸体一胖一瘦，肉体皆已经腐烂至极，连块儿完好的皮都找不到，自然也看不清相貌。
但是录事院的人还是凭借两人的穿着打扮认出来，这两具尸体正是失踪许久的章回和李离。
这一下可了不得了。
本来录事院就有女鬼的说法，这两具尸体一出，众人皆说是那枉死的女鬼来索命。
这章回与李离正是被那女鬼所害。
一时间录事院人心惶惶，竟然不少人上递辞呈，称待不下去了。
若说是女鬼，除了锦回来之前，录事院就只来了一个女官，那就是徐宁清。
众人都知道，这徐宁清失踪的事情蹊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今一看，多半就是跟章回和李离脱不了干系。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竟闹得沸沸扬扬起来。
朱易黄一早得知了消息，将此事告知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