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旧亭原本还可以在朝廷上帮根基不稳的燕德一把。
然而在燕旧亭十六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百姓们传言,端王突然染顽疾,坏了身子,再也不能习武,和从前一样策马扬鞭了。
简直是天妒英才,实在可惜。
可这内情,实则是燕旧亭误喝了燕德房中的一碗燕窝粥。
喝完后不到片刻后便吐了口心头血,昏迷不醒。
这就是明晃晃的中毒了。
且下毒的人在粥里用了十成十的量,分明就是朝着要人性命去的。
可是这碗燕窝粥,是太后吩咐下人送到燕德身前的。
孟如霜竟然要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刚登基的少年皇帝,头一次在万人仰慕的龙椅上哭得泣不成声。
太后连个身影都没现,只是寻了个替死鬼将这件事撇得干干净净。
燕德想抓个把柄都抓不住。
另外一头燕旧亭则是昏迷大半个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才总算保住一条命。
只是身子却不能像从前一样了。
都说端王从这件事以后便一蹶不振,无心任何事了。
燕德虽然恨孟如霜待燕旧亭比他要好,心存嫉妒,却在这件事上是亏欠他的。
因此这几年,端王不思进取,成日里无所事事,四处游手好闲,他也便没说什么。
每天与太后小心翼翼地打擂台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心神,他疲惫不堪,已经预料到了最后的结局。
他会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用极其锋利的箭,从这万人之巅的位子射下来,粉身碎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燕旧亭这两年的表现都是伪装。
那碗要人命的燕窝粥,的确让他垂头丧气过一阵子。
毕竟在最该意气风发的年纪,突然不能这也不能动那也不能动了,谁又会好受呢。
但是其实并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与他自幼交好的赵锦玉,家中是世代从医。
为了他这个身子,想了好久的法子,终究还是有了对策。
燕旧亭的身子虽然不能如从前,但是也能有从前七八分的功底。
他对自己极狠,如今就是这个七八分的功夫也够砍大多数的脖子。
这几年他表面上一蹶不振,私下里却一直在调查当年孟如霜的事。
他不信将他养大的孟如霜为没有任何原因突然性情大变,更不相信她会没有原因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
在他不断的调查下,反而查到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的生母,也就是皇后,似乎并不是真的病死,孟如霜在中间动了手脚。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燕旧亭内心并不相信,这几年来一直还在秘密调查,为的就是得知真相。
当年先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知桐突然不见人,几天后被发现死在了宫中后院的水井里。
燕旧亭查到这件事之后,便故意设了一个套。
他找来一个身量相似的女子,打扮成知桐的模样,故意在京城街头晃了两日,好让太后的人注意。
果然,太后没过两天,就急急忙忙地要处置一些旧人封口了。
他们借白锦回之名来处置李离和章回的法子,被他破了之后,太后立马呆不住了。
她直接派去刺杀章回和李离,也不管什么留不留把柄。
结果被燕旧亭的人提前拦截了一步。
章回和李离死里逃生,痛哭流涕,一经审问,便就将什么都给说了。
从二人的口中,燕旧亭得知了一个消息。
李离早些年并不是在录事院,而是宫中的一个侍卫。
当时知桐的死,他刚好知情。
那时候的先皇后已经病得极重,连下榻抱一抱自己刚出生刚满一岁的儿子都没有力气了。
当时还是妃子的孟如霜,与先皇后最为交好,每日都去看望。
那日的知桐从外面办完差事回来,正回来正巧看见孟如霜在先皇后榻前。
她想着二人真的是姐妹情深,刚准备向孟如霜行礼,目光却猛然发现孟如霜正拿着一包白色药粉往一个小碗里到!
那是先皇后的用药的碗!
塌上的人还在睡着,毫无知觉。
这除了毒药还能是什么?
知桐当即就要大声叫唤,可孟如霜立马察觉到动静,看见她之后立马一个箭步冲上捂住了她的嘴。
没有人知道一向温柔的娴妃娘娘力气如此之大。
知桐不断挣扎,奋力想要出声。
孟如霜见状不好,从一旁抓住一根系带,往知桐的脖子一套。
她眼神凌厉发了狠,竟然把人活活勒死了。
将人杀了之后,她孟如霜整个瘫倒在地上,内心却又十分恐惧。
便匆忙将尸体拖出了宫殿,然后正巧碰见还是侍卫的章回。
章回被金钱和势力迷了心窍,便帮助孟如霜将尸体扔到了一口枯井中。
自此章回就成了孟如霜手下的一人。
章回的口中的这个消息,便已经将孟如霜杀害先皇后的事情板上钉钉了。
即使这些年燕旧亭与孟如霜愈发疏远,互相防备,即使他这件事早就已经有了蛛丝马迹,早就暗示了一切。
可是当真的确定这件事情时,燕旧亭心中还是被针似的密密麻麻的刺住了。
多么可笑。
这么多年来,他认杀母凶手做母亲,还被旁人说是母慈子孝的典范,太荒谬了。
“主子,白三小姐在门口,说是有要事要求见您。”
如风的声音打断了燕旧亭的思绪。
他的嗓子好似被放在冰窖中冻了几年,积累了带着彻骨冷意的寒霜。
“不见。”
如风得了命令出去回复,片刻后却又脸色难看地进来了:“主子,白三小姐说您之前说欠她的人情还作不作数?若是不作数,大不了一起死……”
男人将剧烈起伏的胸膛压了下去,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带她进来吧。”
锦回走在如风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端王府。
这端王府除了必要的几盏灯亮着,其他的就跟这黑夜黏在了一起,长廊中除了她和如风的脚步声,就再没别的,让人感觉冷冷清清的,倒像是没人住。
她从前其实来过一次,但那个时候这里好像还不是这个模样。
她记得那是燕旧亭的一次生辰,先皇下旨大办,觉得宫中设宴太过于拘谨,便把宴会设在了端王府,还宴请了不少人。
淮安侯府也在受邀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