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见面

燕旧亭原本还可以在朝廷上帮根基不稳的燕德一把。

然而在燕旧亭十六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百姓们传言,端王突然染顽疾,坏了身子,再也不能习武,和从前一样策马扬鞭了。

简直是天妒英才,实在可惜。

可这内情,实则是燕旧亭误喝了燕德房中的一碗燕窝粥。

喝完后不到片刻后便吐了口心头血,昏迷不醒。

这就是明晃晃的中毒了。

且下毒的人在粥里用了十成十的量,分明就是朝着要人性命去的。

可是这碗燕窝粥,是太后吩咐下人送到燕德身前的。

孟如霜竟然要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刚登基的少年皇帝,头一次在万人仰慕的龙椅上哭得泣不成声。

太后连个身影都没现,只是寻了个替死鬼将这件事撇得干干净净。

燕德想抓个把柄都抓不住。

另外一头燕旧亭则是昏迷大半个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才总算保住一条命。

只是身子却不能像从前一样了。

都说端王从这件事以后便一蹶不振,无心任何事了。

燕德虽然恨孟如霜待燕旧亭比他要好,心存嫉妒,却在这件事上是亏欠他的。

因此这几年,端王不思进取,成日里无所事事,四处游手好闲,他也便没说什么。

每天与太后小心翼翼地打擂台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心神,他疲惫不堪,已经预料到了最后的结局。

他会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用极其锋利的箭,从这万人之巅的位子射下来,粉身碎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燕旧亭这两年的表现都是伪装。

那碗要人命的燕窝粥,的确让他垂头丧气过一阵子。

毕竟在最该意气风发的年纪,突然不能这也不能动那也不能动了,谁又会好受呢。

但是其实并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与他自幼交好的赵锦玉,家中是世代从医。

为了他这个身子,想了好久的法子,终究还是有了对策。

燕旧亭的身子虽然不能如从前,但是也能有从前七八分的功底。

他对自己极狠,如今就是这个七八分的功夫也够砍大多数的脖子。

这几年他表面上一蹶不振,私下里却一直在调查当年孟如霜的事。

他不信将他养大的孟如霜为没有任何原因突然性情大变,更不相信她会没有原因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

在他不断的调查下,反而查到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的生母,也就是皇后,似乎并不是真的病死,孟如霜在中间动了手脚。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燕旧亭内心并不相信,这几年来一直还在秘密调查,为的就是得知真相。

当年先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知桐突然不见人,几天后被发现死在了宫中后院的水井里。

燕旧亭查到这件事之后,便故意设了一个套。

他找来一个身量相似的女子,打扮成知桐的模样,故意在京城街头晃了两日,好让太后的人注意。

果然,太后没过两天,就急急忙忙地要处置一些旧人封口了。

他们借白锦回之名来处置李离和章回的法子,被他破了之后,太后立马呆不住了。

她直接派去刺杀章回和李离,也不管什么留不留把柄。

结果被燕旧亭的人提前拦截了一步。

章回和李离死里逃生,痛哭流涕,一经审问,便就将什么都给说了。

从二人的口中,燕旧亭得知了一个消息。

李离早些年并不是在录事院,而是宫中的一个侍卫。

当时知桐的死,他刚好知情。

那时候的先皇后已经病得极重,连下榻抱一抱自己刚出生刚满一岁的儿子都没有力气了。

当时还是妃子的孟如霜,与先皇后最为交好,每日都去看望。

那日的知桐从外面办完差事回来,正回来正巧看见孟如霜在先皇后榻前。

她想着二人真的是姐妹情深,刚准备向孟如霜行礼,目光却猛然发现孟如霜正拿着一包白色药粉往一个小碗里到!

那是先皇后的用药的碗!

塌上的人还在睡着,毫无知觉。

这除了毒药还能是什么?

知桐当即就要大声叫唤,可孟如霜立马察觉到动静,看见她之后立马一个箭步冲上捂住了她的嘴。

没有人知道一向温柔的娴妃娘娘力气如此之大。

知桐不断挣扎,奋力想要出声。

孟如霜见状不好,从一旁抓住一根系带,往知桐的脖子一套。

她眼神凌厉发了狠,竟然把人活活勒死了。

将人杀了之后,她孟如霜整个瘫倒在地上,内心却又十分恐惧。

便匆忙将尸体拖出了宫殿,然后正巧碰见还是侍卫的章回。

章回被金钱和势力迷了心窍,便帮助孟如霜将尸体扔到了一口枯井中。

自此章回就成了孟如霜手下的一人。

章回的口中的这个消息,便已经将孟如霜杀害先皇后的事情板上钉钉了。

即使这些年燕旧亭与孟如霜愈发疏远,互相防备,即使他这件事早就已经有了蛛丝马迹,早就暗示了一切。

可是当真的确定这件事情时,燕旧亭心中还是被针似的密密麻麻的刺住了。

多么可笑。

这么多年来,他认杀母凶手做母亲,还被旁人说是母慈子孝的典范,太荒谬了。

“主子,白三小姐在门口,说是有要事要求见您。”

如风的声音打断了燕旧亭的思绪。

他的嗓子好似被放在冰窖中冻了几年,积累了带着彻骨冷意的寒霜。

“不见。”

如风得了命令出去回复,片刻后却又脸色难看地进来了:“主子,白三小姐说您之前说欠她的人情还作不作数?若是不作数,大不了一起死……”

男人将剧烈起伏的胸膛压了下去,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带她进来吧。”

锦回走在如风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端王府。

这端王府除了必要的几盏灯亮着,其他的就跟这黑夜黏在了一起,长廊中除了她和如风的脚步声,就再没别的,让人感觉冷冷清清的,倒像是没人住。

她从前其实来过一次,但那个时候这里好像还不是这个模样。

她记得那是燕旧亭的一次生辰,先皇下旨大办,觉得宫中设宴太过于拘谨,便把宴会设在了端王府,还宴请了不少人。

淮安侯府也在受邀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