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擦拭长剑的男子听了,神色一凛,提起刀便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长剑直逼要穴。
女人无声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刀光剑影的一刹那。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有人踹开门,飞身上前挡住了这一致命的一击。
锦回诧异地睁开眼,只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燕旧亭?
挡在她身前的男人转头看了她一眼,便与那两名黑衣男子二话不说地打斗起来。
刚才那一眼里面是什么?
好像是一点担忧和怒意。
锦回神色呆滞了片刻。
思绪不禁飘回到记忆的深处。
其中她后来嘴上这么讨厌燕旧亭是有原因的。
当年在她还小的时候,对方似乎也是这样突然出现挡下一刀救了她一回。
锦回还是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时,其实并没有继承淮安侯的优良作风,反而是更像她那去世的万分娇贵的母亲。
平日中走着磕了哪里一下,绊了哪里一下,小小的锦回能在房中哭上三天三夜。
因此更不要提打打杀杀了,淮安侯和锦安平日里习武时也都是尽量躲避着她,生怕看见这种危险的活动又将她吓着了。
平日里,淮安侯的娇嫩的女儿无论去到哪,身边总要有一群人跟着,看着,小心呵护着。
小锦回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长久的时间下来,甚至多了几分娇纵的性子。
但是淮安侯也没有什么办法,小锦回的母亲刚走,他也不忍心对自己这个女儿过于苛刻,抱着反正淮安侯府的人都会武功,有能力保护的想法,将小锦回宠了个无法无天,说是公主一般的待遇也不为过。
直到小锦回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差点丢掉性命的事情。
那日是上元节,按照大庆的习俗是要举办灯会,灯火通明一夜。
但是那日不少府中的小姐都被禁止出府,不许去看灯会。
原因是这一个月来京城突然盗贼盛行。
这种盗贼盗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人。
尤其是漂亮的小姐、小女娃,他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在大街上将人绑走,又用各种手段将人运出城,卖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
那一个月,京城已经有了好几户人家上官府报案,一时间家中有女儿的都人心惶惶,就连这往年必逛的上元节灯会都不敢去了。
淮安侯自然听到了些风声,于是他好声好气地低头跟自家的娇小姐,仔细分辨了这其中的厉害。
淮安侯常年带兵打惯了,说些什么都一套一套的,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总共就几个字——灯会没了明年可以再看,命没了可不行。
然而被宠坏的小锦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扎着两个丸子头,一身喜庆红锦衣的小女孩大手一挥,表示你说些什么都没有用,今天这个灯会本小姐是非看不可。
她不仅不听劝,反而斜着眼略带讽刺地看着他父亲:“你多派几个会武功的人保护本小姐就是了,实在不行把哥哥也带上,本小姐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乱跑給那些废物抓住!”
淮安侯看着拽得无法无天的小女孩,气得牙痒痒,刚要发作两句,对上那张和妻子相似的脸却又无论如何又开不了口了。
于是他只好叹了口气,只叫上一队护卫还有锦安时刻看着锦回,就这样随她们去了。
虽然那晚灯会有些小姐没有来,但是天子脚下,京城人口众人,少那么几个也没有什么影响,灯会上的人一眼望过去还是乌压压的一片。
小小的锦回穿梭于热闹的人群中,早就把什么不乱跑和盗贼丢在了一旁。
也不管身边的人跟上没跟上,娇小的身子速度极快,一溜烟的淹没在人群当中去了。
等她那股乐劲儿散去,才发现身边的锦安和十几个护卫连个毛影都没了。
但是她仍然不担心,反正他们迟早会找到她。
于是小锦回就这样继续满京城的大街上蹿过来蹿过去。
最后被天空中飘着一个漂亮的纸扎鸳鸯风筝吸引了视线。
原本风筝在夜中是不起眼的,可是这只风筝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看起来亮晶晶的,十分引人注目。
小锦回看着这会发光的风筝眼珠子就转不动了,条件反射就是朝身后一挥手道:“来人,本小姐要这个纸扎鸳鸯风筝!”
身旁静悄悄的,没有人搭理这个矮矮的小姑娘。
她这才发现锦安和护卫们还没有找到她。
但是她实在想要这个风筝,便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此时那漂亮的风筝像是知道她想法,缓缓地飘动了起来。
小锦回便眼巴巴地跟它飘走的方向走了一路。
结果最后走到一个十分安静的小巷子,连光都没有几分。
小锦回走到巷子尽头,看见那精致的纸扎风筝缓缓落入了几个肥头大耳的蒙面人手里。
这就是传说中那几个专门绑女子去卖到城外去的盗贼,小锦回凭着一路上磕磕绊绊追了几条街也不说放弃的精神,成功将自己送到了贼人手里。
当时的小锦回特地为了灯会打扮得好看极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耳朵是耳朵的。
总之,看着白白嫩嫩,像个小娃娃,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大小姐。
几个盗贼瞬间目露精光,这个品相可以卖个好价钱!
小锦回转头就跑,奈何小短腿怎么跑也跑不快,不到片刻被身后的人一把揪住领子,跟拎肥羊似的被整个人拎出来。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声叫救命,叫锦安和那些护卫,并一边凶巴巴地对几个贼人放狠话。
奈何这条小巷子离热闹的大街太过遥远,几个胆大包天的贼人也并不惧怕小女孩的威胁。
于是小锦回被蒙住了眼睛,不知道带往了什么地方。
在这世上活了些年,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