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孟如霜

锦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她刚上任时的情形。

那时候李离将这件屋子打开的时候,章回脸色十分慌张。

他在慌张什么呢?

这些日子的各种细节不断地往锦回脑子钻。

好像是哪天来着,有小厮跟她说她现在用的这间屋子不干净,从前死了人,有恶鬼索命,让她平日小心一点,只是她并不放在心上。

难不成这个间屋子闹鬼不成?

换作是以前她大概早就被吓跑了吧。

但是如今锦回除了刚开始有一丝混乱以外,神色却格外的镇定起来。

若是闹鬼,有什么冤鬼索命,那他淮安侯府上下早该索了燕云叶的命才是。

连她都还要借着别人的身子苟延残喘。

可见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有些时候人心比鬼更加恐怖。

“走,我们去看看。”

锦回带着松阳走向角落的屋子。

越走越近,哭声就越来越大。

锦回定定地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一直不断的啼哭声,脸上凌厉。

她猛然上前,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大门。

哭声戛然而止。

松阳迅速上前探一番,却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锦回又从怀中摸出个火折子点亮,又将屋中一盏油灯点燃。

屋内瞬间明亮了些。

“这里!”

松阳指着一扇半开的窗子道。

锦回上前查看,这扇窗子外正是另外一个花园。

她俯身看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跑得还挺快。

锦回脸色难看地收回身子,准备将窗户关上。

她垂着眸子,眸光突然顿了顿。

只见那半窗子的缝隙中,夹着一块极其小的白布。

锦回伸出手将这块白布扯起来,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普通的麻布,上面带一点用丝线缠着的蓝色小点。

大概是被骤然扯断了一角,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锦回将这块布小心包好,放进袖中。-

京城南边的大街上有人骑马而过。

此时已经夜半三更,街上大多数人家已然歇下,只有街边拐角的一间茶楼的还点着灯。

最高楼的一间屋子里,靠着街边的一扇窗被打开。

燕旧亭看着街上骑马而过的人,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消息都传出去了?”

如风和阳武站在一侧:“回主子,太后那边的人应当已经得到消息了。”

“恩。”

男人半眯着眸子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又缓缓出声:“白三小姐回府了吗?”

如风上前应道:“已经回去了,不过脸色不太好,看着像是在录事院遇见了什么事。”

燕旧亭沉思半刻:“她可是进了东边的宗卷房?”

“正是,然后又和那名暗卫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吗?

从窗子望去,正巧可以看见大理寺,燕旧亭盯着朱红色的房屋,眸色不明:“继续盯着白锦回。”

如风和阳武的拱手称是。

第二日,长乐宫内。

大殿中佛香萦绕。

一名女子半倚在高处的金丝软榻上,身着深红色的霏锻长袍,上面的针绣皆用的金线,裙尾镶缀着华丽的流苏配以琉璃,头上象征着地位的发冠镶嵌了几颗血红的宝石。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上去,才方可见到岁月的痕迹,在脸上留下了沟壑和丑陋的斑点。

近日天气炎热,软塌两边盛着冰块儿·,两个婢女分别站在两边,正低着头神色专注摇着长扇,不敢懈怠半分,

须臾,一道脚步声从殿外进来,由远至近。

燕旧亭掀起袍子,跪下行礼:“儿臣见过母亲。”

高处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眼尾处带着饱经岁月的皱纹。

一双略带浑浊的褐色眼珠子在笑意。

她直起身子,脸上挂出温和的笑:“是阿亭啊,赶紧起来吧。”

这就是当今的太后孟如霜。

燕旧亭起身恭敬道:“儿臣许久没有进宫,今日特地来问母后安。”

“哀家一切都好,如今阿德也能独揽朝政,不需要哀家来插手,你也大了……”太后目光直挺挺地落在他身上,看似落寞地叹了口气。

“母亲万安,儿臣便可放心了。”

孟如霜面上浮现出一丝忧愁:“阿德如今虽然强干,但到底是身边的得力之人太少了些,除了个林太傅便再没有其他能担得起重任的人。”

她的目光又悄然落下来,紧紧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阿亭,你这几年真的就没有想过再回到…朝廷上帮帮阿德?你这身子这两年也该休养好了,你若是愿意,哀家自然是百般欢喜。”

“谢母后好意,儿臣担不起如此重的担子,母亲就放过儿臣,让儿臣做个闲王吧!”

男子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仔细看,才会看见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孟如霜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知道你是这个性子,哀家也不为难你,你先下去吧。”

“是。”燕旧亭转身出了大殿。

片刻后,一道曼妙的身影从纱帐后走了出来。

孟如霜看她一眼,示意旁边的宫女退下。

“回香,你说端王察觉到了多少,今日的事会不会跟他有关?”她沉声道,眉间透出一股子焦躁。

被唤作回香的女子拿起旁边的长扇,为她扇起凉来:“奴婢看端王刚才的样子不似作假,也许他真的不知情。”

“那会是谁?当年跟着先皇后身边的婢女哀家早就处理完了,那个贴身婢女明明是哀家亲手掐死,然后扔在了井里!如今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里!”孟如霜抬手便将手旁的一个白玉盏砸了出去。

玉盏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像是陷在回忆中,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声音也是嘶哑的:“哀家是将她杀了,那是她罪有应得!如今哀家才是太后!她只是地下的一抹黄土,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待在她该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