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血鸳刀灵苍晖

牧呈一身墨色长袍被风吹的劈啪作响,宛若瀑布一般倾泄的三千青丝在风中肆意飞扬,无数的恶念将他捧起。

他的瞳孔微微泛红——艳绝出尘的脸上慢慢爬上一道道黑纹,看起来在这夜色里格外诡异。

枯生看着牧呈贪婪地享受着人间信徒奉献的力量,悄然无声地为他布下结界。

结局即将落地那一刻,一道红影奔袭而来,无数的红褐色光柱落下,结界应声消散,魅惑女声翩然而至。

“原来是你。”

半空中,瘦削的男子宛若神袛,闻声缓缓看向那一道红影。

红色的瞳孔里再不见半点温度,只余无限寒凉。

某些回忆如潮水翻滚而来,带着无尽的绵延伤痛,他淡漠地道:“魑女。”

魑女只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宝贝,她的眼里划过一抹兴奋,如果他就是邪神转世,那不就好办多了。

枯生看着魑女满身孽障,狐疑道:【她一个堕神,这杀戮债怎么这么重?】

只见魑女微微俯身,双手交叠放在额间,恭敬道:“魑女恭迎邪神归来。”

这句话说完,牧呈没有想象中的坦然,他眉头微拧,脸上的厌恶之色十分明显。

凉薄开口道:“滚开。”

魑女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回过神,抬头发现牧呈一脸厌恶,她一下就明白了。

他竟是不愿意接受邪神这个身份。

魑女只觉得好笑,世界上竟然还有能拒绝邪神的人。

那可是邪神,以一人之力对抗神族的绝世神明,更是让他不断追随为之奉献生命的吾主。

如果在他醒来之前,她就帮助邪神铲除神族,他一定会开心死了。

但前提是,邪神得和她们站在一起。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天生就是要和神族悖逆、与妖邪为伍,这是天道赋予你的责任。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不一样,他们生来风光霁月,动动手指就能被人爱戴,而你注定永世黑暗,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要遭人嫌恶。就接受这本就不公的命运,做回邪神吧,起码那时候,你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和无数忠诚的信徒,不至于如此狼狈不堪。”

无数的恶念在他心底聚集咆哮,牧呈的瞳孔微红,嗜血的因子在跳动,看着魑女白皙的脖颈,他握紧了拳头。

好烦,好想杀了她。

枯生察觉不对,听到了牧呈的心声,糟了,这小子该不会是被恶念侵蚀了心智吧。

魑女还痴痴看着牧呈,红唇微启,循序善诱道:“牧呈,跟吾走吧,吾会拥护你问鼎至尊。”

就在魑女以为牧呈会答应时,那人却抬眸冷冷看着她,然后呵道:“血鸳,来!”

一把火红色的长刀赫然出现在半空中,刀身修长锐利,煞气逼人。

血鸳刀出现的那一瞬间,魑女愣住,她扬起的笑尴尬地凝滞在嘴角,然后化为不知名的嘲讽。

“清禾果然待你极好,竟然把血鸳刀这等宝贝都给了你。”

牧呈沉默不语,只是手握长刀。

枯生提醒道:【切莫再动用恶念的力量,魑女都能找到你,那别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你了。】

至于这别的人,自然也是神族的人。

“牧呈,跟吾走吧,何必拘谨在这泥垢之地,你自是鸿雁,当展翅于长空之中。”

夜色凉薄,牧呈只觉得魑女话又多又密,他歪了歪头,清瘦的身形一闪而过,瞬间提刀出现在了魑女面前。

横刀劈下,魑女徒手接住,一时之间,地动山摇,天地风云变幻。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

魑女冷嗤道:“你这么弱,根本就糟蹋了这神器,不如给吾?”

她话刚说完,就伸手去抢这神器,可手刚碰到这刀,就被一股滚烫的烈焰逼开。

“什么东西?”

“你才算是什么东西!”

只见从那血鸳刀里忽然跳出一个一身红衣容貌妖孽的男子,他看着魑女,凉薄讥笑道:“吾当你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堕神啊,想你失了神格本来还想可怜你一下,没想到你如今这性情竟然如此暴虐,满身杀戮,一身血债,你这般疯,是想进天道静窟里谢罪吗?”

魑女听到天道静窟四个字,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男子,冷漠道:“不过是盘古大帝随身配刀,下贱的刀灵罢了,竟然如此放肆!”

“下贱的刀灵?呵!”

那红衣男子看着魑女叹了口气,眼神忽然变得悲悯:“请你一定要记住吾的名字,不然寻仇只怕都要找错人,吾名苍晖。”

苍晖二字一出,就连枯生都愣了两秒,【他……竟然是他?】

魑女亦是顿住,不敢再行一步,她看着那人红衣嚣张,恍然间想到了众神林立桃林比武之时。

苍晖,盘古大帝唯一的弟子,天赋异禀,神格强悍,本有无限未来,却在上古一战中不幸和邪神坐骑一并陨落。

是他!

魑女想到了冰室里躺了数十万年的男子,眼里满是杀气,为什么他还活着,还可以凝灵聚体?难怪血鸳刀被封那么多年,原来我们的大帝也会徇私枉法,悖逆天道规则。

呵。

魑女看着苍晖,又缓慢看向苍晖身后的牧呈,忽然低声道:“你这么做,至方寻于何地?你收了苍晖,至方寻于何地!”

说到情动时,她竟是哭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就是苍晖杀了方寻!”

牧呈不是邪神,他也没有邪神的记忆,只是冷漠看着魑女,随后丢下一句,“与我何干?”

【牧呈!】枯生却是想制止他说这句话,他没有记忆,可枯生有啊,方寻可是邪神坐骑七彩麒麟,对邪神忠心耿耿,乃邪神阵营一员大将!

当年方寻隐约说过,神族有个小神很是怪异,昼夜尾随他,还送他花,莫不就是魑女?

啧!枯生头大。

牧呈这句话,怕是要寒了她的心。

倒是苍晖单手托着下巴,看着魑女,好奇问:“方寻,吾知道他,你又是谁?莫不是爱慕他的人?你这般咄咄逼人,是以何身份呢?他的妻子?亦或是单相思的痴心人啊?”

苍晖句句话扎在魑女心窝子上,两行血泪划过,她笑得有些凄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你何干?今日,”她看向漆黑夜空,朗朗明月,低声大笑:“就是你的死期!”

无数血雾奔袭,逐渐将几人控住,牧呈看着魑女,只觉得她可怜。

在他还是昆泽时,他曾见她,以心头血喂养一人,日夜精心呵护,眉眼里满是情深。

苍晖看着这团团血雾,眉眼冷冽,“你这妖邪,竟然练了这等邪功!”

这都是人血,她竟是啃噬了人类!

一个神明,竟对弱小人类下此毒手,真是有污神颜。

“你今日,当真是惹怒吾了。”

苍梧冷声道,随后以身躯化刀,朝魑女飞去!而同时,一抹金色亮光忽然来到牧呈面前。

闻到熟悉的神息,牧呈满怀欣喜抬头,却只看到了一个满头银发长相精致的小少年。

他只无声为他驱散身边血雾,然后转过身来没好气地道:“你真是惹了大麻烦!”

牧呈被这句话激得酒醒了一大半,凉风拂过他的手,他慌张地追问:“清清呢?”

血雾散去,小斩天带着怒气闻到了牧呈身上的酒味:“清清?你叫的倒是亲热,可这做的桩桩件件都是要害死她的事情!你知道吗?虚妄深渊里的妖兽都是上古战场遗留下来的,那一个就可以匹敌半个扶光,清禾要解决它们,需要多大的功夫!

还有真无海,也因恶念而异动,今遭醉酒闹事的是你,收拾烂摊子的人却是清禾,你可曾为她想过半分,她是神明不假,可神力却不是无穷无尽的!你是想让她陨落在真无海吗!”

最后一句小斩天是吼出来的,他白皙的小脸冷的像冰,说完这句,就飞身加入魑女和苍梧的战斗中,只留下牧呈一人站在崖边呆愣着。

片刻后,他只道了一句:

“枯生,带我去找清禾。”

而虚妄深渊里,清禾的白衣带血,她将众妖兽重新围困住,又以心头血为引,布下血阵。

有妖兽吼道:“疯了!你竟然要把你的生命和我们连在一起!”

“这是单向的同生共死阵,她若是死了,我们也活不了!”

“疯子!”

一阵接一阵的撞击猛烈袭来,清禾依旧冷漠看向底下的妖兽,高声道:

“诸位都是邪神的信徒,也算是杰出的人才,若是邪神在,吾自然愿意让诸位招摇人间,但是如今邪神陨落,诸位又杀心太重,三界好不容易太平下来,清禾实在是担心突发变故,只好先委屈你们和吾同生共死了。”

莹润神光之下,一圈又一圈的阵纹坚不可摧。

布好阵法,清禾踉跄半步,喉咙里的腥甜再也憋不住。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她擦了擦,看着袖口的一抹艳红,神色有些冷漠,又施了个法术,换上了一身红衣消失在原地。

还有真无海,这一次,不知可否安然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