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牧呈,对不起,我来迟了

枯生见他又在偷窥清禾,还情态疯魔,只好无奈摇摇头,怎么还是个呆子。

窗光微弱,浮沉起伏缭绕,空气里时不时传来的血腥味和泥泞臭味令人作呕,鞭子甩打入骨的声音还有犯人的呻吟声从未间断过,一时之间,天牢如同地狱一样,满是苦难。

有一阵脚步声传过来,牧呈将鹤唳长空收起,目光冷淡的望向地面。

他一身黑衣坐在床上,无助靠在漆黑的墙角,看着有些凄楚可怜,头微微扬起,一点天光落在他的眼睛周围。

修长的脖颈被散下来的乌黑秀发簇拥着,上苍毫不吝啬对他容貌的厚爱,他幼年便生的可爱讨喜,在宫外很是招人喜欢,如今年岁渐长,五官亦是愈加精致好看,像是墨色莲花在水中荡漾一般雅致。

但唯一不同的是,牧呈这朵墨色莲花是开在血色泥沼中的。

来人是个狱卒,他长得甚是伟岸,比平常男子还要高出两个头,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眼斜划到右嘴角,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煞气。

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粗犷的声音落下:“吃饭了。”

然后就随意将饭盒丢下,准备离去。

“呵。”

一道轻笑传来,那狱卒才迈开的步子忽然又折返回来,他下意识骂道:“有什么屁事,是想挨揍吗?”

说完又看向那墙角的一点墨色,目露不悦,真当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吗?十几年了,皇上若是真在意他,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把他关到天牢来,就算是神族天夫又如何,还不是被关在这脏乱差的天牢像是只臭虫一样苟活。

他早些年就十分厌恶这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他才不会来这天牢,不过,在这天牢里,倒是时常可以看到许多跌落云端的有名有姓的人,折辱他们,倒也是一件快事。

牧呈本来是侧着身子看向窗户的,这会儿又转头看向看向那狱卒,浅色的瞳孔悠悠变红,他清亮空灵的带着些蛊惑的声音传过来。

“你是不是很不服气,为何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你虽家贫,但好在气力足、肯吃苦,本以为可以借此改变命运、一朝化龙,却没想到仕途不顺,遇人不淑,最后落得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结局,半世艰难,竟在囹圄谋出路。你厌恶达官显贵,仇视世家大族,在你眼里,他们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自私自利,披着为百姓谋福泽的外衣趴在皇族吸血啃肉,你鄙夷忿恨,却又无可奈何。”

那狱卒的脸色很是不好,还带着被人戳穿心思后的恼羞成怒,他如鹰隼一般的眼扫过来:“你想说什么?”

牧呈听到他的质问,嘴角微微上扬,宛若一只祸乱世间的妖邪:“没什么,可怜你一下罢了。”

枯生在他的识海里听了半天,他有些疑惑,牧呈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狱卒,还放话激怒他,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那狱卒冷笑,紧紧攥着的拳头伸向腰间那串钥匙。

牧呈看着他的动作,又慢慢开口道:“有人生来站在云端,俯瞰人间,有人生来就是地上蝼蚁,悲苦凄艾。”

狱卒心里升腾而起一股邪火,他只觉得心里仿佛堵着一层火,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忍耐不住大声反驳:“老子生来就最讨厌你们这种不需要努力的世家公子,不就是投胎投的好了一些,为什么你们不曾努力就可以拥有别人一生所求,凭什么!”

话音落地,门锁被打开。

巨大的煞气扑面而来,那狱卒猛地扑过来,揪着牧呈的衣领,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提了起来,凶狠道:“你们如此混账,就让我来好好教育你们!”

一拳飞过来,枯生刚想施法,却被牧呈呵斥:“别多管闲事。”

那拳头就这样砸到牧呈的脸上,口腔里瞬间就涌满了鲜血,

“嘭”又是一拳,鲜血不受控制的喷洒而出。

狱卒两拳落下还不解气,竟是又把牧呈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巨大的疼痛蔓延,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听,可牧呈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这般阴森凄凉的地方着实可怖,狱卒一脚踩在他胸口,俯下身,以睥睨的姿态望着他:“你笑什么?”

“笑你可怜可恨,今日结局全是咎由自取,就算我再不堪,我也是人族皇子,神族天夫。而你再折腾,也不过是地下污泥,永无翻身之日。”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狱卒,他的粗糙大手死死掐着牧呈的脖子,骂道:“翻身?翻不了又如何,我贱命一条,有你这般尊贵的人陪我去走黄泉路,那也是赚了。”

牧呈可以清楚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逝,狱卒的力气实在是大,牧呈脖子上的青筋跳出来,整张脸由于缺氧而憋的通红,他看见狱卒那透着邪气的眼睛。

世间总有人自诩正义,自命不凡,痴心妄想,一朝梦碎,就变成如此可怖的面貌,真是丑陋极了。

枯生在那狱卒眼底看到了磨骨的邪气恶念,它这才恍然大悟,牧呈竟然如此疯吗?

就在牧呈即将晕厥之际,一道熟悉的神力奔涌而下,几乎是瞬间就将那狱卒掀翻。

熟悉的怀抱拥过来,清禾将他揽入怀中。

她的动作小心无比,未说一言,只把怀中人紧紧抱着,用本命神力为他治疗。

小斩天从未见过那样的清禾,她望向那狱卒时眼底一片冰冷,再无半点慈悲,而看向牧呈时,却是惊恐惧怕,这种恐惧,哪怕当初众神陨落,她都未曾有过。

看着那情丝在识海里的面积愈发扩大,看着清禾脸上的脆弱神情,小斩天彻底放弃了劝她斩断情丝的想法,她根本就无法斩断。

清禾上神,这遭情劫怕是难逃。

清禾红着眼为牧呈擦去血污,她看见牧呈脖子的红痕流出了泪,不过是离去片刻,他就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若是她真的陨落,这天下又有谁可以护着他呢。

若不是千里引将她引到这里,她若是再晚来一步,牧呈他是不是就会死在这冰冷的牢房里。

这里不是他的家吗?为什么,会任凭他受此欺负呢?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一身圣洁的神女低头含泪:“牧呈,对不起,我来迟了。”

那瞳孔涣散的黑衣少年却是一笑,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摸上清禾的脸庞,粲然一笑:“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么丑陋的样子了。”

说完话便彻底晕了过去,那抚摸神明脸颊的手也落在地上,带着些血迹,看起来有些凄惨。

“牧呈,牧呈。”

清禾知他晕厥,心疼万分。

她将体内神力输送给牧呈,却发现根本不起半点作用,她彻底慌了,“剑来。”

斩天剑睥睨而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指向那狱卒,狱卒缓慢后退:“你是谁,你要干嘛,这里可是天牢。”

小斩天一愣,它疯了还是清禾疯了。

【清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