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上神这次回来后格外嗜睡,一回天外云宫阙倒床就睡。
当然睡之前,交待了骆北修要好好修习,顺便帮她留心神族事务。
骆北修乖乖点头,笑道:“师尊,您睡,小北给您看门。”
清禾感到很是欣慰,她美美去睡觉了。
天外云间的花草长起来了,但听闻又有许多上神陨落了。
如今在世的仅有四位上神,分别是穆陵、息澜、楠梓和清禾。
在这里面,清禾上神又是最为冷漠的,故神族事宜诸多还是由这三位负责。
息澜、穆陵、楠梓时常来看他,问他一些修习的事情,他对答如流。
后来某日,他听说盘古大帝陨落了。
陨落前他道:“三界恐有灭世之劫。”
那段时间真无海异动频繁,故人们都以为这灭世之劫就是真无海之祸。
盘古大帝三天共灵寻救世之法,醒来后却直奔三生殿,耗尽最后的神力用朱雀凤尾在三生石上刻了几个字,至于是什么,无人看得清。
就连清禾上神也看不清。
他跟着师尊来到三生殿,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师尊出门,仙族的人见了他弯腰颔首,有七分都是给清禾上神面子。
清禾上神当初召出神召庇护爱徒的事情传遍了神族,有不少人艳羡骆北修的好福气,也有不少人惊叹清禾上神的神力。
可不管她神力如何,这一遭只怕又削弱了不少。
大帝陨落,神族无首,仅有的四位上神在上神殿里议事,而骆北修就呆在殿外为他们护法。
有醉酒的仙君过来挑衅辱骂他,“骆北修,你个走后门的狗东西,你个凡夫俗子也配,也配做清禾上神的徒弟?今日,你跟本仙君比一比,你若输了,便跪地从本仙君的裤裆里爬过去!”
那人走路摇摇晃晃,生的一副端正模样,却满身酒气,行为粗鄙,骆北修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他,谁知那人更是变本加厉,竟掏出刀朝他砍去。
他欲拿出谪天镜,可手刚动,上神威压就铺天盖地的袭来。
师尊来了。
她嗤笑道:“息澜,你瞧瞧,这就是你推举的天帝人选?”
语气里的嘲讽之意狠狠地打了息澜上神一巴掌,玄晶羽扇飞过去,一扇子把那人扇飞了。
穆陵好心向骆北修解释道:“这个仙君平日里端的是如玉君子,可背地里却对清禾上神生了邪念。”
“何为邪念?”骆北修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
穆陵干咳一声,瞄了瞄那边的清禾上神道:“就是男欢女爱,鸳鸯交颈。”
骆北修敛眸不语,穆陵在旁边咋咋呼呼补充道:“百年前天河一面,终是误了他的修行哟。”
后来,众神决定让仙君们自己推举,于是众仙君们就选出了当时神族年龄最大、品德最好的昌夋仙君为神族领袖,主管神族事宜。
那天,骆北修跟在清禾身后闲逛,他们的身边刚好经过一对郎有情妾有意的璧人打情骂俏,那对璧人看见清禾上神,急忙行礼。
清禾点了点头,他们却迟迟未起。
清禾虽然不常过问俗世,可她依旧看出来这两人当是有求于她,于是便问:“有事?”
那男的道:“回禀上神,小仙和紫霞仙子的婚期就在明天,想请上神赏脸为我们赐福。”
那女子也道:“是啊是啊,有上神的赐福我们必定美满幸福,快乐顺遂。”
女子说完便娇羞地低下头,男子亦是满脸笑意。
清禾本来是不愿意去的,可忽然想起了身后的骆北修,若是放在人界,他早就娶妻生子了,如今眼瞅着一百来岁,却没有一点风声,难道是不知道结亲为何物?
于是,清禾应下了。
她可以不讲究这些,可小北不可以呀。
而骆北修则默默看向那对男女,二人的眼里仿佛只有对方似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什么。
这是情爱?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清禾从仓库里翻出了一颗月明珠作为贺礼,让骆北修拿着。
顺便问了一句:“小北,你可有心上人?”
小北弯腰答道:“回禀师尊,没有。”
干脆利落,在清禾的预料之中。
她叹了口气,大步朝外走。
却没注意身后的少年此刻耳朵微红,半天没挪步,走到了门口,清禾察觉不对劲,回头看骆北修还在院子里站着,招呼道:“快走啦,我本来就起迟了,若是真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骆北修回了神,急忙跟上去,认真补了一句:“师尊,小北愿意终生侍奉您,做您座下夜灯。”
清禾笑道:“你又不是那夜明灯,做灯干嘛,更何况我睡得早,又不点夜灯。”
骆北修一时缄默。
那日成亲,神族的彩霞更为艳丽,天帝作为证婚人,用朱雀凤尾在三生石上为他们刻下了名字。
骆北修那日才知道,原来神族人的名字是不会出现在三生石上的。
他看着白胡子的天帝,总觉得这人哪里怪怪的,他不喜欢自然也就离得远。
又听闻在成亲之前,还有极为繁杂的接亲仪式,但清禾起的迟来的晚,就错过了。
骆北修自然也没看到,但听宾客们口中所说,应该是极为好看的景色。
极为好看,比天外云间还好看吗?
无人回答。
身后的小仙侍一不小心碰到他,盘子里的朱雀凤尾眼瞅着就要掉在地上,小仙侍忧心死了,这个东西若是摔坏了,他就别想在神族呆了。
但幸好的是,这东西被骆北修接住了。
而且骆北修还愿意替他把这个东西还到三生殿去,他可开心坏了。都说清禾上神性情冷漠,不近人情,可座下这仙君却是心善得很。
骆北修掂量着手里的笔,来到了三生殿。
他本来都马上要把笔放回去了,可忽然又鬼使神差的把它握在手里,朝三生石走去。
神族人的名字是不会天然出现在三生石上的,若是结亲,需得有人从外界用神力将名字刻上去,若是真的有缘,那自然会显现,若是无缘,则不管如何,都是出不来名字的。
他见四下无人,便也想试试。
少年的头发随风翩然而动,一如他的心,一发不可收拾。
他写了他的名字,又写了——
“清禾”二字。
良久,他叹了口气,规矩地将笔放回原位,拂袖而去。
三生石上,他刚挥笔的地方,光滑如初。
他回来的时候,众宾客喝的正欢。
神族鲜少有这般欢快的场景,仙君、天帝、上神都抱起灵酒开怀大饮。
就连清禾上神面前都围了许多仙君,一个接一个的敬酒,骆北修看见了,不知该如何做。
清禾上神酒力并不好,盘古大帝死去那天,她不知从何处搬来了一坛灵酒,喝完以后睡了七天。
那些人借今日良辰吉日敬她酒,其他三位上神又开怀畅饮,她没法子拒绝,便一杯接着一杯。
她的两颊飞起来两朵红云,衬得她格外娇艳。
那些仙君更是看的呆了。
骆北修婉拒了后面仙君的酒,扶着清禾上神离开了喧闹的地方。
刚进天外云间,清禾忽然推开骆北修,迷迷糊糊道:“我……我还未授你仙法,今……今天,就让你瞧瞧。”
她召出斩天,天空电闪雷鸣,狂风骤起。
桃树花开正好,风卷起落花被剑意带起。
因为今日是去参加喜宴,故清禾并未着白衣,又因她容貌过于出众,穿红衣恐会抢了新娘的风头,于是她今日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罗裙。
此刻繁花随剑起,乱了少年的眼。
一剑舞罢,骆北修忙带着清禾回了屋,又匆匆忙忙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心跳加速,双耳绯红。
一闭上眼睛,便是那人桃下舞剑的样子。
乱了……
不能,不能这样。
良久,他忽然抬手施法,额头大片的冷汗滴落,他满脸苍白,硬生生从自己的神识中抽出两根银丝,又伸手抽出自己一成法力,将之练成一个容器送回自己的体内。
他对自己说:“骆北修,从今天开始,你若是再动邪念,那就抽一成仙法出来,两根情丝都已剔除,不该如此肖想师尊。”
“她可是你的师尊,是上神,是你的恩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