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像刀子一般划过牧呈的脸,他的目光看向昏暗的天空。
下坠下坠,永无止尽的下坠,黑雾逐渐爬上他的眼睛。
“呈儿。”
温婉的声音自天边传过来,他看过去,一个蓝色劲装的妇人正温柔地看着他,她向他伸手,“呈儿。”
她柔声唤他,眉眼里皆是宠溺疼爱,“呈儿?”
牧呈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眼泪,他颤抖着,他缓缓伸手,小心翼翼道:“娘?”
他曾经在父皇的书房见过他娘亲的画像,明媚如月,气质潇洒,看着就是个潇洒的女郎君!
那妇人俯身下来,二人即将拉到对方,牧呈心里的期盼被不断放大,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娘亲,哭的像个孩子。
“牧呈!”
就在这时,一道更为熟悉的声音自云端传来,她是谁?牧呈听见她的声音,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呈儿。”
妇人的呼唤唤回他的思绪,二人马上就要指尖相触,牧呈的呼吸都凝住了。
“啊!”
妇人痛苦地发出呻吟,她腹部的鲜血顺着剑滴下落在牧呈的身上。
“娘!”牧呈大呼,“娘亲!”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发现她的身影逐渐消散,他一手抓了个空。
而那把剑的主人此刻正悬浮在他的上方,她一身白衣手拿利剑,剑锋所指之人,就是他。
“牧呈!”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声里带着些哀嚎,偏偏牧呈还意识混沌,昏迷不醒。
他的面具不知何时碎了,露出那副妖冶精致的脸在黑雾中起起伏伏。
而距离他不过十米正是一层结界,而这结界从里到外都露出一股诡异煞气。
而那结界的上方还盛开着一朵鲜艳的彼岸花。
死人劫?
凡触碰者,皆粉身碎骨化为灰烬。
清禾将周天神力调转,以更快的速度下落,她将牧呈用神力裹住,而这一瞬间,虚妄深渊里,浑身是血的少年正闭着眼承受今天的万箭穿心。
最后一根飞箭穿过心脏,神的气息飘落下来。
他缓缓睁开了紫色的眼睛,落寞孤寂愁苦和悲伤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看向天空喃喃道:
“师尊。”
清禾以真神之躯过死人劫,便不会毁坏此处结界,而牧呈更是被她的本命神力护着,也不会危害到结界。
她落在深渊里的那一刻,四面八方的魔息涌过来,还有不少的妖兽奔袭。
稀奇古怪的吼叫声此起彼伏,牧呈倒在她的怀里。
“静——”
一声神力跌宕,绵延千里,万籁俱寂。
那岩浆之上被铁链束缚的少年激动的要哭出声来,“师尊,是师尊的声音。”
清禾搭上牧呈的手腕,将自己的神息渡给他,牧呈这才悠悠转醒。
他抬眸看的第一个人就是清禾,她的神晖落在他的身上,他却有些害怕。
方才,他亲眼看见清禾上神杀了他的母亲,纵然那是幻境,
可依旧让他胆寒,尤其是她拿剑指着他时。
无情冷酷的模样让人心生惧意。
“清禾上神。”他的声音平稳,语气也变得冷漠了些,清禾倒也没放在心上。
见他醒来,就松了口气,“醒来就好。”
牧呈察觉自己倒在她怀里,忙起身。
而他这时也察觉到此处之诡异,黑雾弥漫,空气里还飘着一层淡淡的腥味。
森冷阴寒,凉风蚀骨。
“这里是哪儿?”
“虚妄深渊。”
牧呈刚抬脚,听到这四个字时,微微惊愕,道:“虚妄深渊?”
“是那个关着魔族妖兽和千古恶徒的虚妄深渊?”
清禾在听到千古恶徒四个字时心头一顿,“关着妖兽我可以理解,这千古恶徒是什么意思?”
“上神你不知道?”牧呈恍惚想起那个传言,道:“要说起来,这恶徒还和上神你关系匪浅。”
清禾垂眸,看着昏暗的地面脑海里翻起来一些陈年旧事,恶徒?她好像在之前收过一个徒弟。
与此同时,前方的黑洞里忽然传出一股凄惨的哀嚎声。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嚎声不绝入耳,其凄惨痛苦之声传遍整个深渊,听着就让人胆寒心惊。
陈年旧事如潮水翻涌过来,清禾听着这人声心头忽生悲痛。
“这里面囚禁的人应该是三千年前挑起神魔大战的、上神关门弟子——”
“骆、北、修”
骆北修?
“啊!”黑洞里传来更为凄厉的惨叫。
“师尊,小北愿意终生侍奉您,做您座下夜灯。”
“师尊,夜里黑,有了这夜明珠您下次练剑就方便多了。”
“师尊,您睡,小北给您看门。”
“师尊、师尊、师尊!”
她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只记得这漫长岁月里曾有一人为她夜里掌灯,为她梨花树下撑伞,为她备好温茶……
只是她记不清别的了。
牧呈再去看清禾,她已然朝那黑洞里飞去。
看来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知为何,
他听说,这清禾上神也曾对一人温柔以待,那人便是她唯一的弟子——神魔叛徒、三界罪人骆北修。
她待此人处处维护,亲授功法,哪怕这人挑起三界大战,她也不忍杀他,顶着流言蜚语也要保他性命。
牧呈跟了上去,才走到洞口,一股热浪就扑过来,他连连后退。
他尝试着进去,那股热浪却更加猛烈将他拒之门外。
定睛望去,却发现眼前是漫天岩浆,一片火红。
而那高处的祭台上,清禾上神翩然而至,而她的对面是一个身形羸弱被铁链束缚的少年,少年四周恍然被火光拢住。
不知为何,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里,他心里隐隐不快。
见四下无人,调动体内魔力,他想要借魔力渡过这烈焰熔炉,火势滔天。
他刚踩上那火焰阶梯,小火苗就窜的一下缠上他的身子。
没想到,竟是连魔族气息都阻挡不了。
他抬眼望去,那清冷神袛竟然弯了腰。
为什么?他不理解,传言竟然是真的吗?
牧呈心里像是空了一大块,他虽然也没有对清禾上神有什么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她难道不是他的命定之人吗?
“清禾上神,骆北修,”牧呈低头念着这两个名字,然后坐在地上开始打坐,罢了,先修炼吧。
而那高台之上,骆北修还在受今天的第二道刑罚——烈火焚身。
一道又一道烈火爬上他的身子,焚烧着他本就残破不堪的身子,他无力的嘶吼着,苍白的脸上满是悲怆。
他似乎看到了那清冷的谪仙忽然弯腰。
为他扫去了这一道刑罚。
被烈火焚烧的疼痛骤然消失,他低头苦笑:“今天真是不争气,竟然在这深渊里嗅到了神息,”话及此处,他摇了摇头,一抹清泪划过,“还妄想看到师尊,可不就是痴心妄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