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之水……”
我略微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将这四个字低声重复了一遍,心生感慨:“好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看来,你也是泽国时期的产物?”
“你是我们九土部落的后裔?”
大泽之水是父神共工的本命法器‘大泽’所造,这种水能强行吸取周围的所有水分子,将水分融进自己的水体内。
按照我现在的理解,那种水应该是一种密度独特的液体,本身对其他液体有绝对支配权,能抽取自身之外的所有液态分子。
这种霸道的材质特征,再搭配上灵气的驾驭掌控,使得大泽之水在父神的手中拥有极强的杀伤力。
它可以瞬间抽取空气中的所有水分,令空气湿度骤降到零,从而创造出一片类似于强力烘干箱内的环境。
这种环境下任何有机生物都会因为极度脱水而干燥压缩,变得酥脆无比,比干尸还干燥几百倍。
当年在战场上,父神共工近战所向披靡,有七成就因为大泽之水的存在。
他的周遭总是弥漫着层层叠叠的电火花,乍一看不像是水神,反而像雷神。
那是周遭空气绝对干燥以后,电离子产生的静电环绕所致。
因此当年族人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开战之后,绝对不能靠
近共工大神,在大神方圆五里的范围内,都会被大泽之水抽成干燥区,形成‘神罚之地’。
半神修为以下的人靠近即死,连个尸首都留不下。
当年我被父神逐出族群,远行至东海一带,开创阴司,逐渐与族群断了联系。
后来有九土部的族人亡故后,魂魄飘去阴司轮回,才断断续续带去一些九土部落的消息。
听闻父神在一场大战中,被颛顼断了一条手臂,下落不明。
颛顼也被父神的坐下大将相柳咬掉头颅,元气大伤。
那场争端,最终随着父神的失踪而告终,九土部落没了领袖,很快溃不成军,败给颛顼部。
没想到,父神消失万年有余,竟还有大泽之水流传于世。
我收敛起遥远的思绪,抬眸看向面前这个长着卫渊那张脸的男人。
他应该是无意间得到了大泽之水,并没有得到父神共工的术法传承。
否则当年杀人于无形的神奇液体,也不能被他用的跟板砖一样,只能砸人。
以他目前表现的使用方式来看,他应该只学会如何用灵气操控大泽之水,并不清楚大泽之水真正的神奇之处。
如此便好。
否则以我现在的修为,瞬间就能被抽干成齑粉。
我抿唇一笑,心中已经大致有了底,
道:“你能使用水神共工的大泽之水,却不认识火神颛顼的看家本领,焚阳真火?怎么,你来之前,姜央没告诉过你吗?”
我嘴角噙笑看着他,语气中不知不觉已经染上几分戏谑。
此刻,我们之间的气场已经对调。
男人面沉如水。
此刻他看我的目光中已经暗藏几分忌惮,显然我的能力和见识,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沉默片刻,忽然再度招手,身后同时凝聚起五团水柱,齐齐朝焚阳符砸过来!
我心头大惊。
不是吧!还来?!
焚阳符和焚阳真火虽然只差了两个字,但这个中差距,就如同机关枪和机关水枪的差距,杀伤力天差地别!
火神的焚阳真火当然是诈他的,别说我现在只有三阶术士的修为,就算我还是女后,我堂堂水神的女儿,也不可能会火神术法啊!
那是当年唯一能跟大泽之水抗衡的存在,也是火神最终战胜父神的法门。
眼前这男人既然能说出大泽之水的名字,说明他对当年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应当听过焚阳真火的名号。
所以我故意爆出焚阳真火的名头来,想吓退他。
没想到他竟然不上当?
此刻水柱已经从四面八方攻至面前,而我刚刚抵挡掉一次水柱的攻击,命
灯已经被浇灭一半。
眼下我虽然面带讥讽,气场上占据绝对上风,心里却已经慌到不行。
怎么办?
命灯受损,我已经感觉到头晕眼花的症状,胸口还隐隐作呕,有想吐的感觉。
一道水柱就能让我受损至此,如果我硬捱下这五道水准,必死无疑!
我还不能死!
东方叶和叶京褚都是为了帮我才进入卫渊执念笼的,如果我死在这里,下一个死的就是叶京褚!
到时候只剩下叶子一个人,他还能平安出笼吗?
这是要全军覆没的节奏!
男人的攻势很快,瞬息之间,我已经能感受到大泽之水裹挟的寒意刮在我脸上。
我的皮肤被寒意割开,流出温热又腥甜的鲜血。
我本能的想逃跑,也想反击。
可是在这一瞬,我什么都来不及做了,我所有的灵气都用来点燃焚阳符。
在命灯受损的情况下,我连迈脚都变得无比艰难。
看来,这一世,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我心底弥漫起萋萋荒草,无比不甘。
这恐怕就是报应。
前两世,我都拥有漫长神生,却总是觉得时间无比漫长,长到没有尽头,令人烦躁。
于是我逃离人世,总是找与世隔绝的地方将自己封印起来,避世长眠。
这一世,我却要在
最想活下去的时刻,被人抹杀吗?
我还能再做点什么?
死亡将至的时刻,时间仿佛变得漫长起来。
我思绪飘忽不定,几乎无法再集中注意力做任何事。
我只能循着本能,将识海击碎,彻底释放我识海内累积的所有灵气。
这一次,我毫无保留。
识海破碎的瞬间。
灵气循着潜意识飞向我的手掌心。
那里用来制衡紫太岁的焚阳符轰的一声,火焰暴涨!
与此同时,紫太岁发出最后的惨叫,被焚阳符烧成一团火球。
恍惚中,外面的雨停了。
有类似野兽的惨叫在竹楼外面此起彼伏的哀嚎。
天空亮起一道曙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心头却猛然松懈下来,唇边染起一抹笑意。
识海碎,太岁亡。
进来以后一直乌云罩顶的哀牢国,终于也迎来了旭日东升。
这一次的乱世,终究还是被我挡住了。
只要紫太岁消亡,卫渊留在这里的执念,应该也就消亡了吧?
以东方阳的修为和叶京褚的脑力,之后总能带卫渊离开这里的。
我释然的笑了笑,精神在这一刻彻底放松,再也抵挡不住困倦的吞噬。
我已经感知不到那里疼了,仿佛那里都疼,又仿佛,那里都不会再疼。
我陷入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