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些只靠执念驱使的阴泥鳅能挖穿两界,给我带来的震撼,无异于有人说,一群中风偏瘫的大爷大妈,靠着掏耳勺挖穿了横跨两洲的跨海隧道!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迹,堪称宏伟!
“然后呢?阴司的鬼都通过那个隧道,往兽世里爬了?”
我来了精神,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之前开车往龙骨山赶,一路上看到的画面。
街上出现大片大片游荡的亡魂,那些鬼明显都刚死不久,神志还不清醒,乍一看有点像在梦游的人们,属于还没过头七的新鬼。
这种鬼没有什么杀伤力,本来也不可能被阳间的普通人看到。
但随着神女之怒的影响,大量的阴气不断从龙骨山腹地涌出,沿着地势向四周城镇蔓延过去。
人们身上的三把命火被阴气逼的奄奄一息,那些有点怨气的阴魂,却仗着环境的优势,开始骚扰恐吓胆子小的活人,伺机夺取他们身上的生机,甚至夺取他们的肉身。
这行为在民间俗称鬼上身,在玄学圈里,也有专业的名词,叫夺舍。
一旦阴魂夺舍成功,被夺舍的人体内就会存在两种意识形态,肉身被两个魂魄
不停争抢控制权,形成精神领域里所谓的双重人格分裂症。
而后,随着对肉身控制权的不停争抢,更强大的那一方魂魄会逐渐成为主人格,彻底接手那具肉身,副人格渐渐凋零,最终被困死在识海中的某一个角落里,直到这具肉身彻底消亡的那一天,才能重获自由。
以现在的阴阳环境来看,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一旦发生夺舍,更强大的灵魂八成是阴魂。
到时候会有大量肉身的原主人,永远消失在这场灾变当中,被另一个灵魂所取代。
当然,路上我也见到了很多胆子大,敢于反抗的人们。
他们手持各种能找到的工具充当武器,聚集在一起,相互依偎,努力将靠近的亡魂和怪物一次又一次呵退。
这种场景,应该跟当年阴魂入侵兽世时的场景异曲同工。
我正色道:“兽世竟然有被阴魂攻击过的前车之鉴?那阴司和兽族的人们应该很有处理眼下局面的经验啊,后来他们是怎么度过难关的?”
白维嘴角一抽,目光怪异的看了我一眼:“我有说,是阴魂攻击兽世吗?”
他语气讪讪,忽然开始为某人打抱不平起来
:“白希,你好歹交了个兽族的男朋友,他还是狐族的首领!你却对兽世的整体实力一点概念都没有?”
他轻吸口气,明明已经时隔久远,他却依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哪轮得着阴魂攻击兽世啊,根据生死局关于那次事件的记载来看,阴司里的鬼逃命还来不及——你应该不知道吧,兽世里有不少修炼方法,都是通过吃鬼来进行的,鬼对于兽世里的那帮动物人来说,简直就是提升修为的最佳补品,当年阴司里的鬼直接被兽世抓了一半,濒临灭绝了!”
“……是我冒犯了。”我唏嘘一声,心里为兽世的彪悍献上膝盖。
“你知道当年说服兽世,配合阴司封上那个通道,是谁搞定的吗?如果当年不是有一个人,力挽狂澜,说服双方重建幽冥山,估计阴司现在已经重启一轮了。”
“谁啊,你别告诉我是你。”
我看白维还没听到答案,尾巴就快要翘上天了,一副这事儿跟他有直接关系的架势,问到。
“咱爷爷!”
白维一边说,一边凑到墙壁旁,伸手接住墙壁簌簌往下掉落的尘土,凑在鼻尖
闻了闻。
“嚯,这么大的土腥子味儿,看来没错了,就是冥河工鬼赶来支援了。”
随着他的判断,距离兔子怪最近的墙壁忽然缺了一块。
不是那种土壤失去支撑力,往下坍塌的缺失,而是一整块土壤,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顿时惊了,朝兔子怪头顶的方向看去。
只见墙壁被人开了天窗,这里明明是地下,属于兔子怪挖掘的洞窟之中,但我却看到外面稀疏的星光。
不知不觉,外面已经入夜,看来我们已经在洞穴内困了很久。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兔子怪上面的缺口已经拓展至直径两米宽的圆形大小。
白维一指‘天窗’边缘,压低声音道:“看,那些灰影子,就是冥河工鬼。”
我抬眼看去,果然发现天窗四周簇拥着一圈灰蒙蒙的半透明气体,在夜色的遮盖下,并不显眼。
但仔细看,不难看出那些灰影子正在有条不紊的趴在天窗边缘,用灰色的牙齿不断啃食着身下的土壤,每当牙齿摩擦沙粒时,还会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而那些凭空消失的土壤,也不是真正的凭空消失,而是在那些灰影子的啃食下,
被吃进他们的肚子里。
这诡异的场景,莫名让我想起小时候见过的蝗灾。
那是爷爷带我去东北地区走亲戚时见的画面,铺天盖地的蝗虫,一窝蜂的席卷入庄稼地,犹如刮过一股龙卷风一般。
只需要几分钟的功夫,一大片成熟的庄稼就能被啃食的只剩下黑色土壤,连秸秆都不会浪费。
我还亲眼见过一只来不及逃跑的野兔,被蝗虫追上了。
然后,野兔就没了,地上只残留了几根带血的兔毛。
想到那幅场景,我忽然就能理解为什么阴司会把阴泥鳅归入八害鬼之一了。
如果任由他们肆意妄为的啃食土壤,且阴泥鳅数量日益壮大,无法消灭,那么时间久了,别说是一座幽冥山,哪怕是整个阴间,被啃成窟窿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我问白维:“你刚才不是说,这些黄河工鬼以前叫阴泥鳅,属于无组织无纪律的存在吗?我看他们啃土的架势也有点像蝗虫过境的意思……他们为什么现在叫冥河工鬼了?”
“听着像有了工作单位一样。”
白维眉头一挑,看着我道:“他们现在何止是有了工作单位,甚至还有了编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