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眸看着他，眼睛大剌剌的跟红衣厉鬼对视。
这在鬼的行为准则里，是万万不能做的禁忌之一。
属于典型的作死行为。
原因无他，人死后变鬼，性格多少会受到阴气和怨念的影响，变得比较残暴偏执。
而目光对视，不管在哪个物种的理解中，都代表挑衅、宣战之意。
在农村生活过的孩子接触动物比较多，可能会对此有所感触。
村里的孩子都知道，路边的野狗，别人家的大鹅，都不能直视对方的眼睛。
否则狗追鹅撵的情况屡见不鲜。
鬼更是如此，一个眼神的对视，八字弱的人往往就会被鬼缠上。
严重的被厉鬼索命也不稀罕。
但我此刻是不怕的。
人与鬼各分阴阳，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只不过由于鬼的性格问题，以及人类对鬼的恐惧，因此大部分二者相遇，人往往处于弱势的一方。
由此也产生了许多撞鬼的禁忌，比如人要主动避让，奉香，甚至花钱消灾，替亡灵跑腿办事，了结心愿等，避免被鬼魂缠上索命。
细究起来，这些‘禁忌’其实都有活人被鬼裹挟的意味。
但现在，我比红衣厉鬼实力弱吗？
晋升地师之前，遇上红衣厉鬼我尚且能跟
对方二八开，有两成获胜的几率。
眼下晋升了地师，实力比之前涨了十倍不止，此时的我，不敢说百分百能战胜红衣厉鬼，但维持二八开的战绩还是没问题的吧？
只不过现在变成了我八，厉鬼二。
我跃跃欲试，想趁机跟眼前的红衣厉鬼酣畅淋漓的打一架，看看我现在的实战能力。
刚好他把我拦住，失礼在先，我回视他，不甘示弱。
一场人与鬼的战斗，一触即发。
只等他率先攻击，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全力反击了。
卫渊和白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见我被拦住，二人干脆找老板要了桌椅，坐在店门口点起了餐。
然而面对我的挑衅，眼前的红衣厉鬼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是一个生前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国字脸，五官因为淌血太厉害的原因，看不清楚具体长相。
见我目光坚定的锁定在他脸上。
他原本充满怨憎的双瞳，开始迅速分泌浓稠的血液，不要钱似的往眼眶外面喷涌。
眨眼的功夫，他站立的位置就积蓄了一大滩血，看上去触目惊心，红的刺眼。
我蹙了蹙眉，虽然知道这些血液都是虚幻的，并不会真的染红我的衣
服和鞋，但红衣厉鬼的鲜血乃鬼身上的污秽怨念所化，沾染这玩意儿，对活人肯定是没好处的。
我还是往后退了退，逐渐丧失耐心，主动开口：“这位先生，你拦我有事？”
红衣厉鬼：“……”
他眼眶子依然呼呼往外冒血，沉默着没说话。
我这次真是有点生气了。
你要么就拦住我找事，咱俩打一架。
要么你就让开，别挡路。
既不让我走，也不说话，就这样沉默的跟我对峙，搞什么？
比赛干瞪眼吗？
我耐住性子，语气冷了几分说：“先生，人鬼殊途，我虽然是阴间商人，专门做帮你们了结心愿，化解戾气的业务，但我们这一行，跟鬼达成协定也是有规矩的。”
“你可以不跟我签合同，也可以不预先支付鬼酬定金，但你总要告诉我，你找我办什么业务吧？你的需求是什么？”
红衣厉鬼依然看着我沉默。
只不过他眼眶里的血液，流淌的速度更快了。
这次我真的是没了任何好脾气，既然他不是来找我做业务的，也不是要跟我打架，我懒得再搭理他，纯粹当他是个脑子秀逗的疯子，绕过他想落座点餐。
这时，他却忽然急了。
我只闻到一股血腥气
朝我刮过来。
下一瞬，他的双臂就紧紧抱住我，将我死死圈禁在他怀里！
他开始‘乌拉乌拉’的说话。
湿湿粘粘的液体，从他嘴里淌了我一身，整个后背都让他弄的湿乎乎的。
我勃然大怒，一身灵气瞬间覆盖在周身，将我保护起来。
红衣厉鬼被烫的发出‘嗬嗬’的吃痛声，却没有松开我。
我顺手就捏了一个克鬼的手诀，朝他身上摁去。
与此同时，卫渊跟白维见他竟然耍流氓，也坐不住了，齐刷刷冲了过来。
一时间，卫渊的爪子和白维的招魂幡，同时砸在红衣厉鬼身上。
接连的重击，终于打的红衣厉鬼松开手，狠狠朝地上摔去。
他瘫软在地上，身体犹如摔崩了的超大号血袋，开始往外淌血。
很快，血色弥漫到整条街都泛起红色，腥气浓烈到路过的普通人，都皱起鼻子，嗅闻空气中的异常气味，奇怪道：“这是什么味儿？附近有屠宰场吗？闻着好像是猪血的味道？”
“鸭血吧？前面有家鸭血粉丝汤，很出名，是不是刚好赶上他家做鸭血了……”
行人踩着地上的血液，没意识到他们口中的气味来源，正出于他们脚下。
几人一边抽鼻子，一边朝
前方卖鸭血粉丝汤的店铺走去。
白维低呼道：“不好！这只鬼要跟街上的人同归于尽啊！这满身的戾气散出去，被普通人闻了，怕是要出乱子！”
他一指招魂幡，口中默念咒语，利用招魂幡吸取红衣厉鬼泻出的血气。
然而招魂幡吸收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红衣厉鬼宣泄的速度。
随着鲜血不断往外淌，红衣厉鬼也变得像一团撕碎了的破抹布，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薄，眼看便已经彻底丧失了反击的能力。
卫渊拉住我，随手将他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我说：“把你的衣服脱了，先穿上我的，然后给那个……”
他顿了一下，提起接下来的名字，显然有些不爽。
但也只是一瞬，便道：“给臭道士打电话，告诉他，这里需要一根代舌。”
“嗯！”
我立即换好衣服，知道情况紧急，也没空再问代舌是个什么东西，去一旁联系起来。
卫渊则是撸起袖子，将红衣厉鬼的魂魄抓至空中，眼瞳和掌心同时泛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将红衣厉鬼紧紧包裹起来，身体挤压成一团，包成一个圆乎乎的球，只露一张脸在外面。
汹涌喷洒的血液，被金光包裹之后，终于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