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重病卧床不起，家里就只剩下这么些畜生了，卖了，我也心疼……你们能不能先给马儿收了，回头等我攒够钱，我再出三两银子收回来？”
‘乞儿’这么一说，这才显得有那么点合理。
不过——
一匹马儿也不便宜，瞧着面前这小子穿着破衣烂衫的，家里能养这么几匹马的，咋可能这身打扮？
“你好生同我说说，这马儿，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柳颜颜长吁一口气，双手环胸，目不斜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郎。
见着这件事情也遮瞒不下去了，‘乞儿’犹豫好一阵，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我和我兄弟一起偷来的。”
“军营里的马？”
元衍剑眉深陷入一道川字纹里。
“是……这马儿我也不敢拉出去集市上卖，也买不起草料喂养，母马下了马崽儿，缺吃少喝的……我们哥儿俩都快饿死了，现下也实在是养不起了。”
‘乞儿’埋着头，像个鹌鹑似的，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原本本都给交代了一遍。
听到从军营里偷的马，这一刻，柳颜颜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她抱拳干咳一声，用手轻轻地扯了扯元衍的衣袖：“这要是被官府查到了，逮住可是要杀头的罪
名！”
“不会的！这几匹马我们偷出来都有小半年了，再说了，马儿身上也没有啥记号，大几百公里的地儿，咋可能官府找到这来……”
‘乞儿’的态度语气十分肯定。
邱子义瞅着这么几匹马，心里头实在是痒痒。
这要是给弄回去，他们的镖局，岂不是开张有望了？
“我兄弟重病在身，再不给他抓药治病，只怕是……人也挺不过这个冬月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吧！”
哐哐，两个响头磕在了地上，‘乞儿’眼神真挚的看着他们仨。
柳颜颜长吁了一口气，甚是无语的白了眼前的少年郎一眼：“你兄弟生病，你说你要卖马给你爹治病，真有你的。”
“姑娘，你看，军营里的马儿肯定都是精马，你们二两银子买回去也买不了吃亏，哪怕是官府衙门查起来，你只管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推你身上，回头你拿了钱，人早就没影儿了，我们上哪儿找你去！”邱子义逐渐也反应了过来，甚是气恼的说道。
虽然，这个价格确实是诱人。
但——
搁在心底仔细想想盘算一下，因为贪图便宜，回头再把他们送进去吃牢饭，甚至是还要掉脑袋。
这实在是不值当。
柳颜颜的意思还是要喊着元衍他俩走：“不如你还是再看看，问问别人吧。”
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撤。
走在路上，元衍始终都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其实我觉得吧，这马也不是买不得，应该先问问，看看他们是啥时候偷的，在哪儿偷的，对吧？万一要是没啥事的话，咱们今儿个花了二两银子还捡漏了呢！”
邱子义说话的时候，私下里没少窥探柳颜颜他俩的脸色。
“你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柳颜颜一记白眼，恨不得当场把邱子义给翻到河沟里。
见此景，邱子义也不再说话了。
可这一上午的功夫里，仨人心照不宣的，似乎都在想那几匹马的事。
办事的时候，各个都心不在焉的。
大包小包的东西拿到手，柳颜颜手里还抱着一摞碗筷蘸碟。
忽的，元衍止住了步子，他手指向北边的一个小摊儿：“他们在卖手套。”
顺着元衍手指的方向，柳颜颜看了一眼。
出于好奇，她朝着手套摊儿那走了过去：“你们这手套咋卖的？”
“三文一双，五文钱两双！”
妇人说话的时候还在咧嘴笑，以为是生意来了。
柳颜颜把怀里东西吃力的放在一旁地上，
随手拿了一双看了看。
乍得一看，确实是和她的手套差不多。
不过人家这还分大中小仨码，价钱都是一样的。
看似更合称手了不假，但是……
对于小贩儿来说，卖价都一样，用料不同，却能在无形中省了不少本钱。
柳颜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把东西捡起来抱在怀里：“谢谢啊，我就是随便看看。”
而今她才算是明白了，为何古人都说活到老学到老。
“你咋不去给他们的手套摊儿砸了呢！”邱子义一步三回头的跟在柳颜颜屁股后面，愤愤不平的嚷嚷着。
元衍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把人家的摊儿给砸了？”
挨了一脚的邱子义还委屈上了：“手套的生意，那不还是鸭蛋儿第一个想出来的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柳颜颜又没申请专利。
再说了，在这里的律法也没有什么版权保护。
“生意本来就是人人都能做的，除非，我们能垄断整个市场。”柳颜颜也感到有几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她的预判是没错的。
赶在前几日能出货的时候全部都拿去了刘府，手套现在清了底儿，她也不用担心有了旁人出售影响生意。
正说着，她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
差一点把怀里的这一摞碗碟给弄摔在地上。
忽然伸出一双脏兮兮的爪子，帮她将东西稳稳当当的全都给接住。
瞧着面前这‘乞儿’的身手，不由得让元衍神色一顿。
“姑娘。”少年郎面带笑意的仰着头看着她。
又是他……
柳颜颜尴尬一笑，接过了东西后，忙不迭的开口致谢：“多谢。”
“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我真的着急给兄弟治病，他都病入膏肓了，要是再不给弄点药的话，真是凶多吉少了。”
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着柳颜颜，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但，转瞬又一想，这小子一开口都没说实话，他兄弟都能说成爹。
这人嘴里还能有几句能让人信得过的？
“你兄弟，现在人身在何处？”
一直缄默寡言的元衍忽的开了口。
确实出乎了柳颜颜的预料。
一听这话，‘乞儿’便预料肯定有戏，连忙说道：“就在城郊的城隍庙，公子你若是不信的话，你且随我去一趟，你去瞧瞧……”
“颜颜，你和阿义先回去，我陪他走一遭。”
元衍紧拧着眉头，低声说着。
“我和你一道吧？”
“我自己去就成，你们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