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抛弃了呢。”
蛾子精幸灾乐祸地凑近人类少女。
它的声音尖而细,笑起来时,楚玉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翅膀上簌簌落下的磷粉。
她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
“她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贪狼收回利爪来到彩蛾身旁,略带讶异地打量着这个人类俘虏。
蛾子精嗤笑一声。
“人类就是爱逞强。”它毫不在意道:“为了所谓的面子和骨气装成这副样子,恐怕心里怕死了,嘁。”
“喂,小丫头。”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彩蛾用尖尖的指甲撩她的头发。
“话说,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呵呵,连姐姐都有些心疼了呢。”
楚玉再次打了个喷嚏。
若是平时,她肯定会配合妖物们演一下,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好像对蛾子精身上的粉有些轻微过敏。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对话,她只能帮对方说完台词。
“他们太过分了,明明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但在关键时刻却丢下我一个人,原来在这段感情中我才是被轻易放弃的那个吗,呜呜,好受伤好失望。”
彩蛾:……
“这样可以了吗?”
楚玉催促道:“快把我带回去吧。”
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孤身前往妖物大本营的!
如果宋承瑾也在的话,鬼知道沉天戒会不会稀里糊涂跑到他手上。
蛾子精这下也迷茫了。
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配合的人类。
“你不恨他们吗?”彩蛾下意识继续开口:“他们明显……”
“他们明显不值得我对他们好,感觉不会再爱了,我要坠入黑暗、毁灭这个世界。”
楚玉抢答:“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咱家?我已经黑化了。”
彩蛾:……
贪狼:……
一时间,连两只妖物也陷入沉默。
它们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目光中读出了相同的费解。
二妖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只能牵着五花大绑的人类少女沉默地前进。
“我们这是往巢穴的方向吗?”
楚玉这次特地站在贪狼身旁,嗅不到蛾子精翅膀上的磷粉,她感觉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彩蛾发出一声怪笑:“不是哦。”
楚玉:?
“为什么。”
“少在我们面前耍小心思,人类。”
贪狼说:“你这么想去我们的巢穴,我们偏不许你去。”
可恶,这是区别对待。
楚玉发出抗议,明明它们会把其他人类关进巢穴当储备粮来着。
无奈之下,她只能采取B计划:屈打成招。
还是那句老话,没有什么问题是打一段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打两顿。
楚玉的指尖在身后轻轻旋转,几缕空气无声无息凝结成锋利的无形刀刃,仅需一念之间便能斩碎捆住自己的丝线。
世人皆晓仙君弟子凭借一身剑术年少成名,可鲜有人知道,她还是风属性的灵修高手。
刚准备动手,她突然发现蛾子精的翅膀闪烁了一瞬。
仿佛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挂在它翅膀旁的须须上。
难道就是那个!
风由锐利的刃变为柔软的绳,默默地飘至蛾子精背后,环住那会发光的东西。
接着神不知鬼不觉取了下来,放在楚玉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两只妖物都未发觉。
楚玉在身后摩忖着戒指,还未认主,便已然感受到戒指上繁复的空间之术。
错不了,这一定便是沉天戒。
她看向彩蛾的目光忍不住添了几分赞许:很好,贵重物品就是要随身携带。
过了几秒,蛾子精也发现不对。
“好大的胆子。”它露出可怖的口器:“原觉得你这个人类有点意思,既然敢将主意打在我的戒指上,那就留你不得了。”
巧了,这也是楚玉的台词。
既然已拿到沉天戒,楚玉便决定先杀一只,另一只留着带路,找到还活着的人类俘虏。
忽然,她觉察到有股强大的剑气从后方极速袭来。
楚玉下意识想要避开,却在这肃杀的剑气中,感到一股熟悉的感觉。
熟悉到还未做出判断,却已然笃定对方不会伤害她。
她伫立在原地,看着身前的两只妖物瞬间被剑气封印成两块寒冰,甚至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压倒性的实力,熟悉的剑气,切断蛛丝而不伤及一根毫毛的利刃。
……来人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啊,是师尊。
楚玉不太好意思地往妖物的尸体后挪了挪。
她知道殷晚辞在生气。
楚玉低下头反省。
“对不起,师尊。”
她认错态度非常好:“我错了。”
殷晚辞的剑尖还残留着点点寒霜,如同他的神情一般清寂。
空气仿佛奇妙地停止了流动,两人隔着妖物的尸体与漆黑的密林,遥遥相望。
“错在何处。”
良久,殷晚辞淡淡开口。
“错在不该被五阶妖物抓去。”
楚玉羞愧道。
殷晚辞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好吧,楚玉硬着头皮继续道:“……还错在不该不听师尊的话。”
明明已经告诫过不要再去管宋承瑾,可她看起来却像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殷晚辞眉头轻蹙:“可有哪里受伤?”
楚玉摇摇头。
“师尊不要生气。”
她上前几步拉住他的衣袖:“我一直都有好好保护自己,真的。”
殷晚辞的视线从她被蛛丝勒出红痕的皮肤上划下,定格在两只妖物尸体上。
“我其实打得过两只五阶妖怪。”
楚玉试图挽回一些形象,她拿出沉天戒:“是为了想要这个,才来到这里。”
怎料话音落下,殷晚辞刚刚缓和的表情又仿佛凝上了一层冰。
不仅一意孤行,还为了一个男修撒谎。
一直以来的淡然与温和裂开了一道口子,殷晚辞失望地看着她:
“所有外门弟子去的地方,都只有三阶以下的邪祟,这里出现的两只五阶妖物,并非在宗门的预料之中。”
“你现在说,是为了它们身上的东西而来……昭昭,你不觉得自己的理由,很难成立吗。”
楚玉被问住,怔怔地缩回手。
“我就是知道有宝物。”
她小声反驳:“上次来黑叶林的时候,已经告诉过师尊了。”
“这两只妖物是几日前才来到这里的。”
殷晚辞哑然失笑:“你有预言之术吗?”
哦,原来是这样。
楚玉想,难怪她当初没找到。
“没记错的话,你还曾提前来过此地清剿妖物……在历练之前。”
殷晚辞闭了下眼睛:“我从未干涉过你的决定,可并不表示,会一直纵容你。”
“……”
好嘛。
她知道她做错了嘛。
楚玉的眼眶真的有些红了。
她或许不是一个乖小孩,在宗门的时候,也会被执法堂的长老们碎碎念。
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用这么重的语气和她讲过话。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她朝夕相处、最亲近的师尊。
她越想越委屈。
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吧。
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巧合呀。
楚玉吸了吸鼻子,嗓音也哑哑的:“我没有想要骗师尊,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她破罐破摔:“不信算了。”
早春的夜晚仍带着凉意,少女绯色长裙有些单薄。
她眼眶红红,小臂上还有若隐若现的淡淡红痕。
殷晚辞早就心软了,可想到小徒弟这段时日所付出的种种,想到她一次次被误解、被辜负、被丢下,又想到黑叶林外,互相搀扶着的两人。
“那现在呢。”
剑气划过宋承瑾的脸颊,仙君方才险些举起剑质问:“你们现在明明已经脱离了危险,你为何不去救她?”
他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只身没入漆黑的密林里。
为何不去?
无非便是,想要先将另一位女子,带到更安全的地方。
又或者是,自己的徒弟,并不能让对方再回头舍命相救。
殷晚辞心如明镜,偏偏徒弟对宋承瑾的好,一桩桩一件件,自己也一样看在眼里。
比如刚刚,昭昭应是想要独自和两只妖物战斗,不牵连旁人。
他怎么舍得?
他根本不配!
于是,仙君只能硬起心肠,将所有先前不知如何开口、也不便讲出的话说给她听。
哪怕会让她从此疏远自己,他也别无选择。
“昭昭,为师知道你总有长大的一天,不要求你的意中人仙法高强,更不要求他十全十美。可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宋承瑾这个人,真的值得你付出真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要入v了,好喜欢这种纯洁的师徒情慢慢变质的的调调-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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