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么了？”顾程如不明所以，继续问道。
顾小妹吐了吐舌，小声道：“我今日又被娘骂了。”
闻言，顾程如把顾小妹抱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轻声道：“你做了什么？”
“我浪费柴火了。”顾小妹说完这件事，凑近顾程如耳边道：“娘刚刚出去给婶婶开门，不知道说了什么，正在气头上。”
顾程如听了这话，眉头蹙起，假装路过灶房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尽管只看到冯氏的背影，但依旧能看出她动作的粗鲁和发泄。
看了几眼，顾程如立马收回目光，小声对顾小妹道：“别惹娘，你进二哥屋里跟他说一声。”
他总觉得娘的生气与二弟有关。
不管有没有关系，也要通知二弟一声，不然二弟没个准备。
上次二弟被娘那般说后，他能看出二弟整个人都没有生机许多，尽管他去找二弟开导，但效果却依旧不佳。
这会儿，娘若是再骂他一顿，恐怕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顾程如把顾小妹放下，生死就义般进入灶房。
而顾小妹从大哥身上下来后，立马噌噌跑去敲响了顾程玉的门。
“进。”里面传来二哥充满磁性的声音。
顾小妹推开门，跑到了顾程玉桌前，“二哥，娘刚刚给两位婶子开门，现在在生闷气了，大哥让我跟你说一声。”
当冯氏跟郑氏妯娌说话时，顾小妹探出身子看了一眼确定是两人，那两个人她不认识，便没多瞧。
顾程玉听了这话，剑眉皱起，心里很是沉重。
他似乎猜到了是谁，今日白天遇到的那两位婶子。
想到这里，顾程玉叹息一口气，摸了顾小妹嫩滑的小脸，“二哥知道了，你出去吧。”
顾小妹重重点头，跑出去后帮他带上门。
这边，灶房。
顾程如打算先缓和冯氏的情绪。
“娘，现在年关，打铁铺有好多单子，我这些日子多干一些，等到春节那天，咱家就能吃顿好的。”
他原本是想转移冯氏的注意力，却没想冯氏听到这话后，冷笑一声。
“看看，这个家里，谁不知道为家里分担一份，就酒足饭饱的人想要得更多，想学那些所谓的官老爷，玩玩女人，玩得起吗？钱也没有，人也赔进去，名声也没了，前途更是没了，我这些年的心血都打水漂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用着嗓子吼出来的，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声音之大，自然传到了屋内的顾程玉，他握着毛笔的手颤抖至极，表情痛苦扭曲，他没想到娘会这么说他，他玩？玩什么了？
读书的苦闷压力和这几日的烦闷糅合在一起，让顾程玉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大豆的眼泪掉在纸张上，把墨汁都给染成了一团，哭到神志不清，向后一仰，跌倒在地面上。
顾程如也没想到娘会如此激动，他起身拍了拍娘的背，看向身后，给顾小妹一个眼神，示意她把灶房门给关上。
顾小妹见状，很快关了起来。
冯氏自然知道他们是为了不让顾程玉听到，她擦了擦眼泪，拧着脸继续道：“他要是懂事知羞的，就该知道为娘的一片好心，这般做法，巴巴赶着去山口见寡妇，还帮人家围围墙，就这般忍不得？等他功成名就了，要多少好女人不行，非得被个破鞋迷了眼。”
她说得胸脯此起披伏，上气不接下气。
顾程如见此，皱眉不止，拍拍她的背。
知道娘虽说得难听，但这不是她内心的看法，只是一时气头上，把能说的龌龊话都说出来，好发泄心中的烦闷气愤。
“好了好了，娘，我去跟二弟说清楚，您也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他现在正是读书关键时刻，可别影响他心神了。”
他的这番安慰非但没起到消气的作用，还让冯氏更气了。
“你看，我们像护着宝贝护着他，你看把他养成什么了？养成了那些纨绔子弟的臭毛病，他要是像他爹那样一心只读书，对家里爱理不理，就算考不上我就不说了，你看看他做了什么？！”
冯氏发了疯般，滔滔不绝，顾程如根本拦不住。
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顾小妹的尖叫声，“二哥！”
灶房门被打开，顾小妹慌张道：“二哥跑出去了！”
什么！
这大冬天，天这么黑，万一栽沟里可怎么办！？
冯氏慌了神，她六神无主哭着看向顾程如，“程如啊，你说该怎么办？”
再也承受不住这般事实，冯氏双腿发软，晕了过去，幸而顾程如扶着她，不然就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娘！”
顾程如一个头两个大，二弟跑出去不知所踪，娘又这般，他若是找亲戚，那全村都知道这些糗事。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稳住冯氏，将她横抱到正屋，让小妹烧火，把屋内给烘暖。
微微探了鼻息，娘的气息还在。
只是被这些事给气晕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好好休息。
顾程如站起来，把煮好的菜都端到正屋里，吩咐小妹，“小妹，今晚你便在这里看着娘，若是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赶紧去找袁婶。”
“你快快吃饭吧，等到冷了就不好吃了。”
“大哥出去找二哥，你乖乖在家守着，好吗？”他蹲在顾小妹面前，轻声道。
“若是要睡觉，记得把火星用水扑灭知道吗？”
顾小妹黑眸闪亮，点点头。
顾程如看她如此懂事，脸上露出心疼之色，抚摸着顾小妹干枯的头发。
“乖，你若是照顾好娘，大哥明日给你带冰糖葫芦。”
听到这话，顾小妹眼睛在黢黑的屋内亮如星辰。
“若是娘醒了，大哥还没回来，你就说大哥回来过，找到二哥了，二哥正在气头上，大哥把二哥带到了万雄家，知道吗？”
万雄是顾程如的好朋友，人很好。
“娘若是想找过去，你就说二哥现在不想见她。”
顾小妹认真听着，如小鸡啄米般凝重点头。
一切交代好后，顾程如站起来，看了冯氏一眼，便拢了拢衣袄出门了。
顾小妹看着他的背影，听话的把门栓带上。
走了几步的顾程如停了下来，看向这漆黑的夜，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