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便沈半夏不给这些理由,只要是她给的东西,师瑭都会用的。
这个时代涂脂抹粉一类的事并不是女子专属,男子簪花还颇为流行,故而师瑭对于自己手上抹上一些护肤霜之类的东西,并不排斥。
如今评判美男子的一个标准就是面白胜雪,而且不仅是女子会上妆修饰仪容,男子也会。
沈半夏知道这事,只是父兄在家中与她见面次数不多,而且因为本身模样就不差,仗着天生丽质不怎么用那些外物,没有实感。
这会儿见师瑭一点不排斥,后知后觉。
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她之前还拿面霜调戏严鸣,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来,说不准严鸣还觉得她是真一片好意呢。
呃,虽然她确实是好意,东西也送的是好东西。
师瑭这一趟走的还算比较顺利的,师瑜跟着一起回去,也是帮着回师府传话,只有师琰留了下来,待在马车上看着师清莲。
这事也不是沈半夏要求的,而是师瑭让师琰把人带到备好的马车上,说回头师清莲醒了发现自己还在沈半夏夫婿的庄子上,不知道会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他做了这个恶人,沈半夏自然明白是为自己出头,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装什么好人。
只她也不想师琰被冻着,让人熬了姜汤又找庄子里的管事拿了一些炭火,加上马车上布置的十分保暖,倒也能给师琰提供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师瑭离开后,沈半夏也没在门口多待,只隔着车帘与师琰说了几句,便转身回去了。
倒也不用刻意留人,她身边都是女子,只年龄不同,她可不忍心让自己人受冻。
门房处本来就有人,沈半夏也不怕门房的人会瞒着消息不报,左右这件事严鸣那边已经有了消息,她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沈半夏终于得到消息,师府安排人准备了谢礼,以师清莲是师家族中一位女眷的远房亲戚为由,把这事给了结了。
其中细节她不知晓,她只知道,自这次之后,“师清莲”再也不在了。
至于那位已经被安排了新身份的远房表小姐日后要怎么过,有没有帮她调理身子,自此以后都与沈半夏无关。
师琰带着人离开的时候,沈半夏只让秋萝送了两张药方过去,至于人家回头用不用,那都随她。
秋萝回来的时候,还与沈半夏说:“那位……那位表小姐已经醒了,好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抓着五公子嚷嚷着让五公子为她出头,还骂您跟四小姐。”
沈半夏正执笔在纸上画着什么,闻言笔锋都没顿一下,倒是一旁帮着磨墨的师清夏抬眼问了一句:“骂了什么?”
沈半夏这才开口:“姐姐管这个做什么,左右都不什么好听的话,她以后的日子也望得到头了。若是有人愿意花钱精心调养,许是还能多活几年;若是自己看不开,还这么钻牛角尖,老天爷也会收了她。”
病人最忌多思多虑,师清莲又是个心眼小的,沈半夏知道,她活不长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半夏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平静地仿佛提起的不过是一件不值得挂心的小事,轻描淡写。
室内突然一静。
沈半夏手腕微微一顿,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向一旁的师清夏。
沈半夏轻声问道:“姐姐是被我吓住了?”
师清夏回过神,听到这话,下意识摇了摇头。
对上沈半夏的视线,她抿了抿唇,才道:“我知道妹妹不喜欢她,妹妹没有落井下石,没有在背地里说她什么,已经很好了。”
她或许是有那么一瞬被妹妹表现出的凉薄态度惊到,但并没有被吓到。
妹妹对自己的好是实实在在的,是不是真心,她能自己体悟。
而师清莲……她的堂妹,师清夏回师家之后与她相处不多,如今也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审视师清莲这个人,因而心中清楚,师清莲走到如今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错不在妹妹,相反妹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如今她过的不好,妹妹表现的平静,反而说明了妹妹的心胸。
师清夏轻声道:“我只是、我只是想到了二婶。”
沈半夏眉眼动了动。
师清夏垂眸,“二婶若是知道这事,若是钻了牛角尖,觉得是你害了她,那……”..
沈半夏眼睫颤了颤,干脆将笔搁置,沉思起来。
师清夏说的没错,这世上总少不了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以此减少自己心理负担的人。
二房记恨她,她无所谓,但若是因此,让二房与长房……
沈半夏轻轻嘶了口气,顿时觉得这古代的宗族制度真是让人烦恼。
她的思维已经不是现代那种小家思维了,而是末世的个人思维,一切由自己个人出发,先保全自己,再考虑亲近之人,然后才是其他人。
上辈子的记忆对她的影响不是短短半年能扭转的,她也不打算勉强自己非要融入这个时代的观念,只面上做到位就行。
师清夏抿唇,扯了扯唇角,道:“我有点儿担心母亲。”
沈半夏回过神,问道:“姐姐要回去吗?”
师清夏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沈半夏思考了一下,才道:“我让人去安排,姐姐若是明日不改主意,我让秋菊护送你回去。”
师清夏笑了一下。
结果第二日,师清夏还没出发,大哥师璟竟然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师夫人给师清夏准备的几箱子衣物,还有一张地契,地址就在温泉庄子不远处。
还有几个教导师清夏的师父、先生。
师清夏有些茫然,沈半夏却已经敏锐意识到,师府出了事。
她看了看眉目沉静的师璟,又看了看那边的几辆马车,问道:“大哥,府里出什么事了?”
师璟神色还算平和,静静看了自己这两个妹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昨夜你们二婶被人发现在房中自缢。”
师清夏:“什么!?”
沈半夏眉心一跳,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她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