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更直接，直接哇出声来，在刘莹看过来的时候，还轻轻鼓掌，夸道：“不错不错，敢说敢当才是真本事，你刚刚要是也这样，那就更好了。”
刘莹恶狠狠瞪她：“有你什么事！别以为你这时候夸我，我就会高看你一眼！”
师夫人眼眸一冷。
师清澜俏脸一寒，上前将沈半夏与师清夏护在身后，冷声道：“刘家真是好教养！”
沈半夏又被一个姑娘护在身后，愣了一下，然后从师清澜旁边探出头来，看了看刘莹，又看了看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刘夫人，心里的一个疑惑越来越清晰了。
她想，事情都这样了，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开口道：“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村子里带回来的泥腿子，一个病秧子野种，你瞧着吧，今日且有的笑话瞧呢。”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她。
沈半夏却没停，接着道：“要我说，如果我家出了这种事，藏着掖着且还来不及呢，谁跟师家一样，一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模样，真不嫌那泥腿子丢人现眼呢。”
“这有什么。是师家主动邀请我家来的，他们自己不觉得丢脸，我说说怎么了？”
“要我是那二人，今日保准就没脸出来了！师家的千金又怎么样？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年，我听说民间不少百姓十一二岁就当娘了，谁知道那泥腿子……”
她这是将刘莹方才说过的话，不差一字的完全复述了一遍。
然而听完她说的这几句，方才并不怎么清楚刘莹到底说了什么才闹出这么一遭的众人，都哗然了。
这说的叫什么话？
刘莹这话里的意思，岂不是暗示师家接回来的那个千金已经……
沈半夏看着刘莹，又看了看刘夫人，道：“这是刘小姐方才说过的话，我记性很好，不会记错一个字。当然了，刘夫人不信的话，也可以叫附近几个下人过来。”
沈半夏这会儿面上的疑惑就特别明显了，她问道：“我刚刚就觉得奇怪了，刘小姐是怎么想的？在主人家的地盘上往主人家身上泼脏水，难道就没想过，咱们家这么大一片地方，今日又设宴款待宾客，处处都会留奴仆随时应对么？”
“刘小姐在咱们家说这种话，就算我没碰上，也跟当着我们家人的面说没区别吧？”
刘莹表情一变。
沈半夏好奇道：“啊，难道只有我们家是这样的？你们刘家下人管理的比较松散，不会注意到有人在自家地盘上乱跑乱说？”
众人：“……”
沈半夏没提，之前众人的注意力也没在这上面，这会儿众人也反应过来了——对呀！这里是师家，又不是刘家，这刘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么大大咧咧的诋毁师家的千金呀？
而沈半夏呢，则是想明白自己方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之后，现在看刘莹就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传说中那所谓的“清澈的愚蠢”是个什么意思了。
至少，刘莹现在看着就是这样。
说她故意的吧，她现在表情看着不像。
说她不是故意的吧……那这也蠢的太清奇了。
刘夫人面色也是青青白白变幻不定，最后变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说话都带着一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师夫人，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一些……”
师夫人：“刘夫人觉得，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当真不要紧？”
她甚至还做出了惊讶的表情，似乎十分不理解刘夫人这样的反应。
刘夫人：“……”
如果只是说沈半夏跟师清夏上不得台面，这事其实不算大。
口无遮拦也不是刘莹一个人干过的事，这上京圈子里不懂事的小辈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真就有那么几个被宠坏的，嘴巴就没个把门，什么话都是说得出口，非得吃了教训才知道什么叫慎言。
但偏偏刘莹不止说了这些，这就让场面变得异常难看了。
沈半夏张口还要说什么，就听到头顶师清澜的声音响起：“对啊，刘夫人。这事可不是您说的那么轻松的。大家都是女子，女子清誉多重要，您不会不了解吧？您这女儿张口就要毁了我们师家小姐的清誉，这种话要真传了出去，以后我们师家小姐还怎么出门见人？”
刘夫人：“这、这……莹莹也不过是听了一些市井流言，她不懂这些，这才……”
师清澜：“听了什么就说什么，也未曾证实过，这就是刘家的教养？”
刘夫人看向师清澜，皱眉，道：“我与师夫人说话，你一个小辈插什么嘴？”
师清澜闻言，冷笑，“哦，说不过我，开始以辈分压人了。”
刘夫人：“……”
师夫人：“罢了，今日是我女儿的喜事，我也不想在这里与刘夫人争执。刘夫人您看着也不像是觉得刘小姐有做错什么的样子，别人家的千金，我们师家也犯不着上赶着帮着教养。”
“只今日呢，我不想让我女儿不高兴，还请刘夫人见谅，我让人送您回府吧。”
刘夫人：“……”
师夫人说赶人，还真就赶人了。虽然语气还算温和，但行动却很果断，半点没给刘夫人再拖延的机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夫人也不好死赖着不走，说了几句后，最后也只能面色难看的带着刘家两个千金离开了师家。
送走了刘家人，师夫人却也没忘记范三娘，她问沈半夏：“这范三娘又说了什么？”
这会儿，范三娘努力躲在人群后，缩小存在感，希望刘家吸引走全部火力，让师家的人别再注意她。
可偏偏师夫人执掌中馈几十年，不是那种轻易就被转移注意力，漏掉细节的人。
沈半夏也没说范三娘什么，只是将当时范三娘与刘莹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又将范三娘方才劝她的话也说了一遍，语气神色都模仿得一模一样，叫众人看得清明。
范三娘脸都红透了。
众人听完，神色各异。
范三娘说的这些，单拎出来听，好像都是好意。
但……放在这语境里，怎么听怎么觉得怪。
怪让人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