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
不出所料,他们的兜售都失败了。
不能尝试,只凭结结巴巴的魔族语介绍,并不能打动相氏部族的魔人,他们的日常生活很实际,每天疲于奔命,对于新鲜事物并没有什么兴趣。
只有符欣荣取得了一些收获,他举起半块带着牙印的硫磺皂:“这是相伯顺走的,被我拿回来了!”
周景明看着上面的牙印,很难说这里除了相伯谁还想要这块硫磺皂。
不过,现在资源紧缺,能多半块也是好的。
“不错,这半块就给相伯留着,等他什么时候想要了,把这半块卖给他。”周景明用手指点了点符欣荣,表示赞赏。
符欣荣扬起笑脸,把半块硫磺皂揣回袖子里。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大师兄,我们这硫磺皂真的能卖出去吗?”
“能啊,”周景明指了指旁边的棚子,“看见没有,我刚卖出去三块。”
众随从都惊奇地望向周景明,好奇他是如何做到的。
符欣荣却再次叹气:“大师兄,你卖出去的三块,都是三太子买的吧?”
周景明笑道:“你看见了?”
符欣荣一脸衰样:“我本来打算卖给三太子的,这种精致的东西,我看这里也只有三太子能欣赏……没想到大师兄捷足先登了。”
“你倒是挺有商业头脑的,”周景明笑道,“不过你猜错了,我没卖给他。”
“诶?”符欣荣诧异,“那卖给谁了!是谁,这么慧眼识珠!”
“跟我来。”周景明招招手。
符欣荣和众随从跟着周景明,来到新搭建的棚子前,棚子地方不大,里面摆着三张简易木板床。
“过一会儿,那三位买家就会过来,他们三人都是受了不同程度伤的伤患,本来是和其他伤患一起住在族医的大营帐里的,现在被我挪到这里来了。”
周景明向众人讲明,他要在这三人身上试验硫磺皂的功效,帮助他们恢复健康。
符欣荣和其他随从都是以前从人间选拔上来的人,知道清洁身体对于健康有明显的正面作用,不过,他们还是不大确定,硫磺皂是否有那么强大的效果,可以代替族医,让伤患迅速恢复健康?
稍晚些时候,相辰带人来,将三名伤患抬入棚子。
“相杨,相樾,你们两个轮流来这边照顾,白天一人,晚上一人,换着来。”相辰吩咐道。
他派来的两人都是有些医疗经验的,看起来斯斯文文,不像其他魔人那样彪悍,两人乖顺地应下,便走到周景明面前,等他分配工作。
周景明先带着两人进入棚子,看过三名伤患的受伤状况,都是新伤,两个是被野兽抓的,一个是被石头划的,接到族医那边之后,做过简单的处理,用止血的草药堵住伤口,外面压着木板,缠着草绳,保证不掉下来。
周景明叫两人先把他们伤口上的遮盖物全都取下来。
两人正要行动,周景明抬手拦住:“等一下。”
他从袖子中拿出三块硫磺皂,分别递给两人各一块。
两人捧着硫磺皂,目光中流露出惊奇之色,他们的反应和相伯差不多,首先以为这是仙人吃的点心。
“这是硫磺皂,”周景明用魔族语给两人讲解,“不是吃的,是用来清洁皮肤的。”
“清洁皮肤?”相杨和相樾一脸懵逼,清洁皮肤不是用水吗?这么精巧的小点心也可以?
“符欣荣,帮我拿一罐清水来。”周景明探身出去,冲外间吩咐道。
“来啦。”符欣荣端着一罐水,递给周景明。
“烧开过吗?”周景明问。
“没、没有。”符欣荣抱着罐子,又跑去添柴烧水。
周景明向相杨和相樾强调,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每天来了这里,都要先烧几罐水,烧完之后,用这些水混合着硫磺皂洗手。
不一会儿,符欣荣烧好水,两手垫着干草,抱着罐子回来。
等到水温降下来,周景明把手浸在水中,配合着硫磺皂,向两人示范了七步洗手法。
“你们在接触伤患的伤口时,切记一定要洗手,接触过一个人的,就要洗一次。”周景明叮嘱道,“不可以让他们伤口上的脏污互相传染。”
两人看着周景明白皙修长的手背,再想想自己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藏起来。
“现在你们来试试。”周景明示意他们拿起分配的那块硫磺皂。
两人迟疑着互相看了一眼,在周景明的鼓励下,犹犹豫豫地拿出四只黑乎乎的爪子。
这四只爪子,指节粗大有力,手掌宽厚粗糙,指缝间凝结着土块,指甲里更是黑黢黢的,不敢细看。
周景明见状,把两人叫出去,先在河边猛搓了一回手,把本来的皮肤露出来,再带他们回来,用开水和硫磺皂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嗷嗷!”
两人惊奇地举着干净的手,不敢相信这两双手是长在他们胳膊上的,或许是因为常年被泥土包浆,他们本来的肤色竟然还挺浅。
他们蜷起手指,又伸展开,嘴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笑声,因为皮肤的角质都搓掉了,现在触觉非常敏锐,被风一吹都痒得不行。
“就洗成这样,每次都清洗到这个程度,我会随时检查。”周景明正色道,总有一种教幼儿园小孩洗手的错觉。
两个魔人嘻嘻哈哈地打闹了一阵,听到周景明语气严肃,这才坐直了身体,等候他的进一步吩咐。
“洗过的手,就不能再摸别的地方了。”周景明用动作示意,两个魔人似懂非懂的点头。
接着,周景明教他们用硫磺皂蘸水,给伤患擦身,尤其是伤口周围,需要保持干净。
“等一会儿,你们去换一套干净衣服,还有这些伤患,也给他们换上干净衣服。”周景明大讲特讲了一通,总算把大致的照料流程给两人讲明白了,他也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这时,营地的天完全黑下来,相杨留下来守夜,相樾先回去休息,周景明从陪嫁行李里挑出两件最大的便服,让两人过来值班的时候就换上。
如此,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接下来就是观察伤患的恢复情况。
……
三日后。
位于营地边缘的大营帐中,族医相姜穿梭于众多痛苦呻|吟的伤患之间,手执柴刀,面无表情,巡视着伤患的康复情况。
相伯紧跟在他身后,一手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老姜啊,那天狼牙不是截了前肢吗,你说他能恢复,现在什么情况了?”
“谁告诉他能恢复了?”相姜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我只是说,他前肢里面都打碎了,不截掉也会烂掉,一旦前肢烂了,就会传到身上,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对、对,是这个意思,现在他前肢截掉了,应该能保住命吧?”
相姜不吭声了,只是一个劲往前走。
说实话,相伯不喜欢和相姜打交道,但是关怀狼牙是他的责任。
“看吧。”相姜走到过道尽头,掀开一片草席,露出
相伯看见瘦得脱形的狼牙,不敢相信这就是昔日部族中排得上号的战士。
“怎么会这样?”相伯捂着口鼻,惊讶地大声问道。
相姜盖上草席:“这得问那位三太子妃。”
相伯心中惊悸,这些日子来,他和周景明每日见面,教他们魔族语,周景明也确确实实把他当做老师来对待,相伯便渐渐忘记了,这位三太子妃是手持恐怖法器,一下子就能把狼牙打翻在地的可怕仙人。
看狼牙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以想见,周景明手中的那根又黑又长的法器,比想象中还要毒辣,一击不死,后续还会有无穷无尽的折磨……
相伯冷汗涔涔下,顿时想到自己这些天对周景明不大恭敬的地方,希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了,自己应该把那半块硫磺皂买下来的,就算没有什么用,也不该说那些个废话。
正在这时,一道轻快的白影掀起帘幕,走了进来。
相辰披着他那件白虎披风,步伐矫健地穿过伤患堆,冲相姜和相伯打招呼。
“三太子,您怎么亲自来了?”相伯行了一礼。
相姜倒是老神在在,仿佛预料到相辰会来找他,他将柴刀掂量掂量,转过半弧,拖着阴阳怪气的腔调说道:“三太子,怕不是您那位三太子妃兜不住场子了吧?”
相辰笑了笑,不说话。
相姜见他这态度,心中更是明了几分:“我不是说过了吗,从这里抬出去的,就不要再抬回来,我不治别人治过的伤患。”
相伯愣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结合这些天在周景明营帐旁边看到的那个棚子,他恍然道:“老姜,相福他们三个,真是从你这里抬出去的?”
相姜冷笑道:“可不是胡来么,都是你三太子的主意。”
相辰仍是笑,相伯却忘记了捂嘴,大惊小怪道:“老姜,该不是搞错了吧,相福他们三个,昨天就在院子里乱跑啦——”
“除了那伤口还没彻底愈合,跟没事人一样,可不像你这里病病歪歪的,一躺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相姜的眼珠子越瞪越大,相伯的心情就越来越好,声音也跟着越抬越高。
“老姜,我还以为是你治好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