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九用沉默表示抗议。
来之前，可没说他还要负责偷东西。
周景明一看见佟九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愿意。
不愿意没关系，周景明最擅长的就是做思想工作，晓之以理。
“你看啊，我们要让相氏部族的人对我们信服，就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比他们厉害，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对不对？”
佟九沉默不语。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就要做好这次的新产品，这次的新产品最关键的配料，就是动物脂肪，所以，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拿到动物脂肪，就是帮助相氏部族的人，这样说来，还能算偷吗？”
佟九疑惑地看向周景明。
“而组织之所以派你去呢，也是精心挑选的结果，你胆大心细，做事可靠，不像符欣荣那样咋咋呼呼的，你来完成这个任务，肯定不会被其他魔人发现。”
周景明拍了拍佟九的手臂，充满欣赏地端详着他的外形，说实话，在这群人里，也就只有佟九的外形混在魔人中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啊。
佟九幽幽地看了一眼周景明，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厨房方向走。
不一会儿，佟九抱着一盆不知道什么魔兽的脂肪回来。
“做得很好。”周景明示意佟九把石盆放在地上，他用木棍搅了一下脂肪，发现这东西成色很好，非常新鲜，简直就像刚打的猎物皮下剥出来的。
想到部族早上刚去了一趟林子里，周景明大概知道答案了。
“其实也不用这么新鲜的……”周景明一边点燃火堆，一边说，“人家刚打回来，就被咱们偷了，这容易被发现啊，还是这么好一块脂肪。”
佟九闷声道：“不会发现。”
周景明直起腰，笑瞅着佟九：“嘿，我发现你不光在烧火方面自信，在其他方面也很自信啊。”
佟九沉默，没搭理周景明的调笑。
“来，帮我个忙，把石盆架到火上。”周景明挽起袖子，两手托住石盆边缘。
佟九推了推周景明的肩膀，示意他后退。
“太沉了。”周景明说完，想到佟九刚才就是这么搬着石盆走了一路，他又想到佟九肌肉坚硬的手臂，默默收回了想要帮忙的手。
佟九沉下肩，不费什么力，就把石盆抱起来，稳稳地放在火上。
“还要做什么？”佟九看着石盆里逐渐化开的脂肪。
“等会杂质烧出来，过滤一下，然后把石盆里的脂肪倒进陶罐，在院子里晾着。”
说话间，符欣荣凑上来：“大师兄，你饿啦？开小灶呢？”
看到锅里的一大堆脂肪后，符欣荣捂住了鼻子。
“好了好了，等会儿味更大，大家散开吧。”周景明摆手，“符欣荣，帮我看一下相辰回来没有，回来了叫我。”
“好嘞。”符欣荣急忙退去。
过滤完脂肪后，周景明把纯净的油脂倒进陶罐，晾在通风的地方。
在油脂罐子旁边，还放着几个罐子，都是加了水的草木灰溶液。
这时候，符欣荣远远跑过来：“大师兄，相辰回来啦。”
“走。”周景明快步走出栅栏。
“大师兄，你刚才熬的是……给相伯的束脩？”符欣荣坏笑着问道，“大师兄你太坏了。”
虽然在相氏部族这样的地方，脂肪肯定是人人想要的好东西，可是周景明那做法，不加一点料，白煮脂肪，相伯不一定能吃得下去。
“不是给他吃的，是做澡豆、胰子的。”周景明跟符欣荣解释。
世家中间已经流传开用澡豆、胰子来做清洁的方法，虽然肥皂和这两者都不太一样，不过效果都差不多。
“咦？还能这样做澡豆？”符欣荣诧异，“可是闻着很臭啊。”
“猪胰子不臭吗。”周景明笑道，“能洗干净才是实际的。”
“那倒也是，自己用还成，不过卖相不大好，一般妆粉铺子会在里面加点玫瑰花精啊、豆蔻花露的。”符欣荣以前在世家的时候，还是个挺精致的人。
“嗯……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说着，来到相辰营帐外，符欣荣一拍肚皮，忽然想到：“说岔了，大师兄，那给相伯的束脩怎么办？等会儿去林子里打猎吗？那些魔物都挺机灵的，好像能闻到咱们仙界的味儿，远远就跑掉了。”
“我们现在就去要吃的。”周景明道。
“要……直接要？”符欣荣搓了搓手，“这倒也是个办法，大师兄开口，相辰当然不能不给。”
只是之前周景明的态度没有这么理直气壮，符欣荣还有点不适应。
等到两人进了营帐，见到相辰，周景明说明来意。
符欣荣才明白过来，大师兄说的要，原来不是吃软饭啊！
周景明先说明自己并没有追究之前那些袭击他的魔人的意思，但是他们的马确实被魔人吃了一匹，咬伤一匹，这给他们带来了一些麻烦。
“景明，你放心，以后你们的马车，就由我们的人来拉。”相辰赶忙表态，“等进入赤月城之后，交易市场会有从人间弄来的宝马良驹，虽然比不上你们仙界的马，但拉车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多换几匹给你。”
“赤月城有这种交易市场？”周景明精神一振，心里的算盘立刻打得啪啪响。
“是啊，赤月城是个很厉害的地方，等去了我带你见识见识。”相辰笑道。
“那你一定要带我开开眼界。”周景明也笑起来，“不过，买马的事，就不劳烦你了，我只是想着，能不能跟你换点口粮。”
“你是说……”
“既然他们吃掉了我们的马，那就用他们十天的口粮来换，怎么样？”周景明笑眯眯，像个宽宏大量的大天使。
相辰不太明白周景明为什么会想要口粮，不过，能抹平这件事，给十天的口粮也没什么，只是要让某些犯错的魔人，多跑几趟林子了。
“好，这个容易，我跟他们说。”相辰道，“他们每天打猎分得的口粮，我会让人送到你们营帐去。”
相氏部族都是集体出动，集体狩猎，狩猎得来的肉，再平均分给参与狩猎的人，不参加的，自然就没得分。
那些分食马匹的魔人，本来一天只要跟着打一次猎就行，现在他们不得不打两次猎，甚至三次，才能吃上肉，也就是这个意思。
周景明从相辰营帐里出来，解决了束脩问题，感到十分轻松，接下来就可以安心等着肥皂做出来了。
做肥皂不难，但需要时间。
尝试的时间，失败的时间，还有酸碱互相反应的时间。
第二天，相伯如约来到周景明他们的营帐前，先吃饱肚子，再教大家魔族语。
第三天，相伯吃束脩的时候，发现旁边的陶罐里正在煮东西，他抽了抽鼻子，喜滋滋地捧着食盆，凑过去想舀点汤，被符欣荣拦下了。
符欣荣正在费力地搅拌着陶罐里的溶液：“相伯，这不是吃的，这是大师兄做的清洁用品。”
“清洁用品？”相伯啧啧道，“你们尊者还真是金贵，来到魔界，什么也不干，就各种做清洁用品，还用这么香的肉汤，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暴殄天物啊！”
“香吗？”符欣荣嗅了嗅，他只闻到一股炭灰和油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虽然比前几天好多了，但依然难闻。
相伯悻悻离开后，周景明冲符欣荣使了个眼色：“看来暂时不用加香料，人家闻着挺香呢。”
符欣荣撇了撇嘴：“那可不是。”
接着，他意识到什么：“大师兄，你不会要把这些我好不容易搅出来的澡豆送给他们做人情吧！”
符欣荣感觉自己手臂上都要搅出腱子肉来了。
“那你歇会，我继续。”周景明从符欣荣手中接过木棍。
“大师兄，你真要送啊！”符欣荣心疼，他大师兄一个七窍玲珑的人，还要挖空心思做这些东西来讨好野蛮部落的魔人，就为了坐稳太子妃的位置……呃，不应该啊。
“当然不送，”周景明笑道，“想什么呢，吃我马，不听我话，还拿话噎我，本来想免费回报一下部族，现在嘛，还是收费的才能让人珍惜。”
十天过去，第一波掺了炎髓花提取物的肥皂制作完毕，周景明用3D打印机制作了精巧的塑料模具，当他把模具揭开，金澄澄的硫磺皂整齐的嵌在椭圆形的模具槽里，看起来就像人间皇宫里才有的御用点心。
更为用心的是，每一个硫磺皂表面都印着一个马拉轿辇的图案，线条精细，栩栩如生，比宫廷里的雕刻师傅不遑多让。
红月升起，约定的时间到来，相伯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营地中间，准备吃他的那份午饭。
不过，今天的摆盘有点特别，相伯的目光只在装满鲜美魔鹿腿的石盆上停留了一瞬，就被旁边那块金澄澄的点心吸引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