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实在没能算到这次一本万利的算计,竟然以一个古怪的方式草草收场了。
还不知道受到县学秀才们忌惮的赵庆,坐在一张虎足锦蓉榻上,欣赏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
黄婉儿坐在赵庆的大腿上,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部,脸蛋贴着胸膛。
随着雷电一道又一道的劈了下来,脸色煞白,可把她吓坏了。
赵庆住在中院的主屋,黄婉儿自然睡在一张床榻上,主屋里还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李清清坐在虎足锦蓉榻的边缘,紧紧握着纤细的手指,俏脸上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从她握紧的拳头可以看得出来,心里十分的紧张。
主屋不是一间厢房,是一间半厢房。
在主屋的西侧用一面花格镂空隔断隔开了一间次间,平时居住着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
照顾老爷夫人的起居,比起过去的土屋更加通透,连一面布帘子都没有。
不仅能够听到主卧床榻上发出的任何声音,只要抬起脑袋还能透过镂空的隔断看得一清二楚。
赵庆本想让李清清住的东厢房,这是除了主屋以外布置最雅致的一间厢房了,留给她居住十分合理。
贺双卿自己去了西梢间,那里靠近书斋,可以随时往来书斋和卧房。
李清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主动住在了花格镂空隔断另一侧的次间里。
赵庆见她拎着包袱坐在隔断次间里,没有多说半句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说出口了也不好解释,反而会引起两人的尴尬,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举人宅子附近只剩下雨打芭蕉的清脆声音,没了雷电劈下来的轰鸣。
黄婉儿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庆哥哥果然命硬,就连雷公电母都得给庆哥哥面子。”
李清清‘扑哧’乐出了声,被这句话逗笑了:“阿庆的面子还真是大,说不定是文曲星转世,天上的各路神仙都得给阿庆面子,就连瘟神也不例外。”
赵庆哑然失笑,知道李清清说的是北大荒和黄婉儿的晦气,又不好解释这件事。
给她们说再多的物理效应,也听不懂,只会被当做神仙的本事。
赵庆在这里陪着两名村花,让她们安心的度过了一道道雷电的霹雳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贺双卿一个人待在西梢间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赵庆起身离开了虎足锦蓉榻,推开厢房木门,顺着门口的雨檐走廊前往了西梢间。
在厢房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贺双卿的身影,最后是在书斋里找到了贺双卿。
只见她埋在一堆书里,用经史子集给自己垒了一圈墩堡,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安下来。
赵庆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消瘦的肩膀。
贺双卿像是一只炸了毛的野猫,突然惊起,从一堆书里蹦了起来。
贺双卿嘴里带着哭腔,念念有词了起来:“我是个好人,从来没有杀过生,不要来害我,要害就去害李永熙,这个人当年在县学里出了名的阴损。”
赵庆一脸无奈,开口说道:“谁想害你了,天上的雷电已经过去了,宅子里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被雷劈的情况了。”
贺双卿听到熟悉的声音,长舒一大口气,睁开双眼,赵庆就站在面前,显然是看到了她刚才的窘态。
贺双卿轻轻扶了一下水晶眼镜,若无其事的说道:“谁害怕了,刚才不过是因为李永熙这个坏胚想用武举人宅子来害你,说了两句仗义之言罢了。”
李永熙自以为滴水不漏,牙行掌柜不敢说出他的身份,毕竟花了人情把长子从大牢里捞了出来。
殊不知,哥舒翰晚上去了一趟牙行掌柜的宅子,没去找到他本人,只是找到他长子就问清楚了来龙去脉。
赵庆记住了李永熙这个名字,也记住了他这个人,按照做事谨慎的秉性,又在琢磨着怎么解决后患了。
赵庆点了点头:“命硬的名声能够抵消一些你的美名了。”
贺双卿听到美名两个字,脸容发红,想要拌嘴两句又感觉对不住赵庆,没有还嘴。
赵庆没有丝毫在意,神态从容的说道:“我做事有多谨慎,这段时间你是看在眼里,既然决定请你来当西席先生,已经想到了今天的局面。凡事总有个取舍,谨慎不是退缩,更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是提前想到应对一切麻烦的对策。”
贺双卿知道他这话是在安慰人,更知道贺双卿这三个字在县学秀才里有多大的影响。
为了不给赵庆找麻烦,贺双卿郑重的说道:“放心,找到了合适的宅子就从这里搬出去。住在这里,始终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
赵庆摇了摇头:“在这里安心住下,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有能力处理这些麻烦。再说了,离开了赵家宅子,可就吃不到婉儿妹妹做的美味了。”
贺双卿噎住了,舍得了书斋里的善本,却舍不得了黄婉儿做的美味。
思索了半天,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暂时相信赵庆了。
安抚好了贺双卿,这场雷电带来的影响基本上过去了。
赵庆走出了书斋,思索着应对李永熙的对策,一再谨慎,绝对不能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梅雨时节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结束,始终没有雷电劈在武举人宅子里。
这座晦气的武举人宅子,在县学秀才们的嘴里,渐渐变成了命硬的赵家宅子。
赵庆还没有进入县学,就有了命硬的名声,给他带来了不少的益处。
哥舒翰斛律光两人轮流拿着李清清给出的栈单,采买宅子所需的鸡鸭果蔬,附近铺子里的掌柜客气了很多。
只有一个人越发想要致赵庆于死地了,由于他的命硬,李永熙这几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担心赵庆的命硬,万一遇到一些机缘,更难对付了。
一定要趁赵庆还是乡下来的穷书生,容易对付的时候,让他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