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谌整好出现,听到易晚最后一句话。
他看了眼一脸好奇的小团子,转向易晚:“你们在说什么?”
帝谌骤然出现在眼前,活生生的人呢,小团子差点没反应过来,怔怔道:“爹?爹爹?”
帝谌蹙眉,视线扫过小团子,哼道:“结巴了?”
“真的是你?”小团子兴奋间,一把扑进他怀中:“爹爹,你怎么来啦?”
帝谌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眼底带着慈爱:“就许你一天天和晚晚在一起,不准我来?”
说话间,他的视线转向易晚轻轻挑眉。
易晚眼珠子转了转,避开他的视线明明才见来不久,还对小孩子说谎。
哼,她不配合了!
要是再被小团子发现,她就彻底失去小家伙的信任了!
看到她的动作,帝谌无奈笑了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笑容中包含多少宠溺。
小团子埋在他身上,没注意到他们二人间的暗涌,闻言扬起脑袋,哼哼两声:“不对吧,你那只猫呢?”
帝谌蹙眉:“什么猫?”
“你让我带来保护小晚晚的。”小团子眯着眼,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我觉得你有问题哟,爹爹。”
“那只猫出现你就不来,你来,猫不见了,我严重怀疑之前的猜想是对的,你就是那只猫!”
“胡说什么?”帝谌一把将小团子抱起来,点了点他的鼻尖:“我怎么会是猫?”
“那猫猫呢?”小团子不依不饶:“你给我解释解释,猫怎么会消失了呢?”
他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
那只猫竟然和他打架,他就觉得是爹爹!
要真是爹爹,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帝谌无奈摇头:“猫跟着你来望鹤门,我怎么会知道?”
话音落下,打开的窗户边忽然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黑白灰三色,看想去清冷难以靠近,还带着几分懒洋洋。
“看,猫来了。”帝谌视线一转,笑道:“小家伙,这下你相信我和猫不一样了吧?”
小团子挣脱帝谌的怀抱,冲向窗户看猫。
就一眼,小团子嘴巴撅起来,哼哼道:“不对,这不是那只猫!”
帝谌也哼了哼:“你在说什么,不论花色还是样子完全一样,要非要找出不同,可能你们将它喂胖了。”
小团子狐疑的看了眼帝谌,又看向那只猫。
确定后,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你骗我,之前那只猫的眼神高傲冷峻,不屑睥睨又倨傲,和你一模一样。”
“尤其是它身上的气质,动不动就如冰山一样冷,再看这只猫猫。”
小团子揪着猫的后脖子,一把将之拎出来,仔细打量:“虽然它看上去高冷桀骜,可气质变了。”
“和之前完全对不上,哼哼,爹爹,你别小看我哟,我这眼神可是如鹰一样锐利,一眼就能看穿!”
帝谌没想到这小子和他相处多年,真的能通过气质分辩!
但事已至此,要他承认身份是绝对不可能的!
帝谌冷哼一声,将猫从小团子手中解救,放在易晚怀中:“不信我,你总该信你的小晚晚。”
“叫她瞧瞧是不是一样的,我会骗你,她总不会了吧?”
怀中一重,不由易晚拒绝,猫已经趴在了她身上。
易晚瞪着圆溜溜的眼,要是眼神能带刀子,这会儿帝谌身上肯定千疮百孔了!
她不想骗小家伙,他这动作,不是逼她和他沆瀣一气啊?!
但,此前选择了隐瞒,眼下不能反口了,易晚心里知道答案,还是装作认真查看猫的样子。
帝谌和小团子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易晚努力克制情绪,小心查看了一番,轻声道:“是一样的吧?”
小团子歪着脑袋,质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何你语气支支吾吾?”
易晚将猫翻了个面,破罐子破摔道:“这猫的花色的确和之前的一样。”
“不过你说的气质什么的,我从未留意,也就无法分辩,至少在我眼中没区别。”
这番话也不算说谎。
帝谌不知道怎么弄来的这只猫,颜色大小,包括耳朵上那撮尖尖毛都一样。
寻常人肯定分辨不得。
小团子没看出易晚的谎言,半信半疑:“是吗?”
“看,我就说是你多心了。”帝谌脸不红心不跳,解围道:“你的小晚晚跟猫相处最多。”
“她都觉得一样,那肯定是一样的啊!”
“当真?”小团子又看向易晚。
易晚强迫自己和他对视:“当然。”
“好吧,难道真是我多心了?”小家伙蹙着眉,嘟囔道:“可我怎么觉着不同?”
“小东西人不大,心倒是不小。”帝谌哼了哼,意味不明道:“这个时辰了,你不回房睡觉,在她这边做什么?”
小家伙没意识到帝谌要转移话题,顺着他的话道:“哎呀,我都忘啦。”
“爹爹来晚了一步呢,易峰那边才演了一场好戏,啧啧啧,血腥又残忍。”
“还有啊,那个易峰是装瘫,多年来都没起色,忽然间就好转了,哼!”
帝谌有话和易晚说。
岂是也不是非要避开小家伙,只是被他听到,以他的机灵劲儿,肯定又会扯到猫猫身上。
避免麻烦,还是支走他为好。
帝谌求助似的看向易晚:“真的吗?”
明明两人相处不算很多,却不知为何,他一个眼神,易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易晚嗯了一声,对小团子道:“你愿意帮我个忙吗?”
“你说。”小团子不疑有他,兴奋的搓手:“是不是和绿荫一样,去见识易峰?”
“不是。”易晚顿了顿,道:“监视易雅兰,她刚被易峰威胁答应,唯一的帮手杨树一去不返。”
“她肯定会想法子找林啸山,你去瞧瞧她的下一步。”
“好!”小团子走了两步,骤然回头嘶了一声:“不对,你,你们该不会要把我支走吧?”
易晚扶额这小家伙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他似的!
帝谌肯定是不好开口了,他在小团子眼中已经算失信人员,说什么小家伙都会下意识质疑。
易晚无奈敷衍:“怎么会呢,我们二人也没什么隐私要说。”
“的确易雅兰那边的动静需要人瞧着,越到最后越关键,明日中午便是绝杀时机。”
“这中间出岔子,也就意味着我所有的谋划都失去了意义。”
小团子相信易晚,哼哼唧唧道:“虽然我很想知道你们会背着我说什么,但我相信你,小晚晚。”
这话,叫易晚心里酸楚又心虚。
小团子那么相信她,都怪帝谌,把她逼的几次三番撒谎!
易晚克制着,等小团子离开,这才将眼刀投向帝谌。
帝谌知道她怪他,无奈解释:“这家伙太闹腾了,万一知道我就是那只猫,我所有威严都没了。”
“接下来更难以管教,晚晚,你也不忍看到我们父子鸡飞狗跳的,是不是?”
“不是!”易晚咬着牙关,恨恨道:“你不想父子关系闹腾,就不该骗他。”
“骗就骗了,你还拉着我一起骗,哼!”
她虽是抱怨责备,但更多的是嗔怪。
帝谌听着,难免绝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的嘴角,压制不住上扬,哄着她道:“你说的没错,都是我不好,我该打。”
一边说,他一边将脸俯身伸向易晚:“来,随你处置。”
因为递猫的关系,两人距离本就很近,他猛然间弯腰,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近在眼前。
易晚一时间愣住了。
帝谌的轮廓十分完美,线条如雕刻画,挑不出一丝瑕疵。
距离很近,他的气息打在她脸上,近的连他洁白的脸颊上,细微毛孔都能看到。
长睫如羽,剑眉星目,他下巴出有一茬淡青色的胡须痕迹
等等,她在想什么?
易晚赶紧回神,抱着猫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你,你干什么?”
“给你打。”帝谌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带着几分蛊惑:“我承认都是我的错。”
“你打完,也就消气了。”
易晚心乱的厉害,那只兔子仿佛失控了上蹿下跳。
“胡,胡闹。”易晚垂下眼眸,盯着怀中的小猫:“你是我师父,我怎么能打你呢?”
“现在,你可以短暂的忘记我的身份。”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帝谌定定的看着她,道。
“我知道你对我诸多不满,发泄出来就好了,这时候我不是你的师父,是在你面前犯错的人。”
易晚:
怎么可能忘记他的身份,且不说正经拜过师,就灵仙宗老祖宗一条,都不容她造次。
“不用了!”易晚清醒,抱着猫起身,避开他的动作:“原本也没什么。”
“你不生气?”帝谌顺着她的动作直起身子,整个人如松。
“生气。”易晚闷闷不乐,嘟囔道:“但更多的是气自己。”
“是我主动帮你骗小团子,要挨打,岂不是要先抽自己?”
“那算了!”帝谌赶紧拉着她坐下:“还是说说易峰的事吧。”
“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是温热的。
奈何她因为紧张,手腕冰凉,也就越发显得他炙热。
易晚动了动腕子,小声道:“易峰杀了林中月,亲手,我没看到,根据绿荫说,他一刀刀,并未留情。”
“此外,他逼着易雅兰承认是她杀了林中月,还牵扯出我娘的死因,最后易峰站起来了。”
她话语略显凌乱,易峰还是听懂了。
他蹙眉道:“所以呢,易峰恢复了?”
“没有,除非他天赋异禀,才能躲开我和五长老号脉。”易晚迟疑道:“他手中有我娘留下的丹药。”
“我娘应该是神医云氏传人,她留下的药药性不俗。”
“也是。”帝谌没有立刻下定论,他说起林啸山那边的动静:“我赶去时候,林啸山正打算启程。”
“好在有林彦时在,我利用林彦时和林老夫人以及秦家的人,将林啸山困住了,就算赶来也要天亮后。”
“不过,以秦家人的本事,多半会拖到中午,万一出现意外,还有黄树在。”
易晚一顿:“秦家人?”
“对。”帝谌耐着性子解释道:“林啸山的长女林如月,也就是林中月的同胞姐姐,嫁在白云城大族秦家。”
“一日前,林如月带着秦家的人回到逍遥宗,没说目的,但人不少。”
易晚挑眉:“这个节骨眼,林如月声势浩大回来做什么?”
“应该是为林老夫人撑腰。”帝谌没心思管别人的家事,也就没打听,全凭他的猜想:“林彦时和林应时兄弟的事,闹得挺大。”
“林如月婆家那边规矩多,她肯定不想自己娘家闹得太难看。”
易晚哼了一声:“林啸山现在什么态度?”
“还能是什么态度?”帝谌冷笑:“林啸山所有注意力都在望鹤门,成败都在此一举。”
“但他越表现出对内宅不闻不问,越是让林老夫人母女着急。”
“若非这样,我也不能利用秦家将人留下。”
易晚哦了一声,旋即又问:“其他宗门呢,收到勒令棋有没有反应?”
“暂时没有。”帝谌将话题引回易峰身上:“望鹤门这出大戏,明日中午肯定会落幕。”
“所有宗门的人都在望鹤门见证,你打算如何?”
易晚勾了勾嘴角,没有隐瞒:“师父这么聪明,猜猜易峰可有别的目的?”
帝谌想到她刚才的话,当真想了想:“明日大会,易峰却忽然杀了林中月,要易雅兰认下罪行,还牵扯云氏死因。”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要利用勒令棋和秘宝,勾出云氏背后之人!”
易晚震惊于他的脑子,点头道:“我猜也是如此,秘宝的去向只有他一个人清楚。”
“我娘是被他和林中月害死的,他却都推在林中月身上,利用易雅兰将一切撇干净。”
“他想让云氏族人救他!”
帝谌却是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灭魂丹无解,灵仙宗最好的灵医尚且束手无策。”
“易峰凭什么下这么大的棋,将希望寄托于素未谋面的云氏族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帝谌的话仿佛醍醐灌顶,让易晚当场愣住。
她想了又想,实在是无法辨别易峰还有什么隐藏目的:“或许他走投无路,博最后的希望?”
“易峰这人很奇怪。”帝谌依旧摇头:“林中月死的过程,你确定绿荫完全看到了?”
“全部”易晚刚要承认,却想到绿荫来报信的时间。
她带着绿荫和小团子赶过去时,易雅兰已经在房内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却足以做很多事。
“绿荫给我报信需要时间。”易晚不确定道:“但她说她亲眼看到林中月咽气,才来找我。”
“我想,或许能称之为完全看到了过程。”
帝谌直觉没那么简单。
看上去,十几年的废人生活,已经完全磨灭了易峰的心性。
但从种种情况看,易峰这人善于藏拙,隐忍功夫一流。
整件事最大的疑点在于他忽然站起来。
云氏的丹药要真这么厉害,易峰怎么会任由林中月操控多年?
帝谌想到这,没说这么绝对,只道:“你在房内等着,我去易峰那边瞧瞧。”
“一起去。”易晚抱着猫起身。
“人多容易暴露。”帝谌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我去去就回。”
易晚咬着嘴唇点头:“好。”
帝谌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易晚怀中的猫翻了个身,靠着她睡得很香,打起了呼噜。
苍术帮不上其他,专门熬了安神的甜汤过来:“小姐还没睡下呢?”
“还没。”易晚打着哈欠,道:“你怎么也没睡?”
“小姐要做的事我没法插手,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苍术放下汤,轻声道:“您最近都没睡好,喝点安神的东西或许好睡。”
“有心了。”易晚接过汤碗,道:“这边的事很快就能结束,你也能轻松很多。”
苍术看她抱着猫,喝汤实在是别扭,提议道:“您先把猫放下吧。”
易晚没想那么多,将睡死的猫递给苍术:“那你抱一会儿。”
“啊?”苍术疑惑:“不是不让抱?”
易晚后知后觉以前的猫是帝谌,当然不让别人抱,现在这个真是个猫,还能不让?
“改了。”易晚微笑:“流浪猫养久了,肯定会越来越熟,你抱抱看。”
苍术喜欢小猫,欣喜上前。
果然,她直接就抱到了!
“它的毛好软啊。”苍术惊奇:“肉肉的一团,挼着好过瘾。”
“喜欢?”易晚喝着汤,含糊道:“那你今晚带着睡觉。”
“真的可以?”苍术更是欣喜:“多谢小姐!”
易晚担心苍术会撞见帝谌,有催促道:“我这边还早着呢,你先去睡。”
刚支走苍术,帝谌就回来了。
他的神色,相较于离开前明显凝重。
“出事了?”易晚心里咯噔一下。
帝谌点头,又摇头:“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