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有忽然间惨白的脸色,把小团子吓得不轻。
他紧张地抓着易晚的手,道:“小晚晚,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中邪了吗,别吓我好不好?”
易晚后背的冷汗贴在身上,整个人昏昏沉沉。
小团子清脆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易晚回过神,定定的看着小团子,声音沙哑:“师父的心上人,还能回来吗?”
“啊?”小团子被她没来由的话弄得一愣一愣:“不会吧,爹爹的心上人死了没千年,也得是大几百年了。”
“要是活过来,岂不是僵尸恶鬼,你别自己吓自己,爹爹是正义之人,不可能用邪术的。”
真爱一个人,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吧?
何况是师父这种无人能比的开山老祖,就算做了,谁又能把他如何?
易晚惨笑着,眼中并无温度,只剩下自嘲她是易晚,若体内的灵魂变成另一个人,岂不就是恶鬼?
不,不能这样,她要尽快学会本事,逃离这里!
易晚抱着小团子猛然起身。
小团子吓得小手紧紧抱住她的脖子:“你又怎么了?”
“回去。”易晚急声道:“我不能留下了,得赶紧回去!”
“也是,那人进去,一时半会出不来。”小团子听不出她的一语双关,顺着道:“咱们在这呆着也无聊。”
从临崖渊入口离开,易晚并非跟云振天打招呼,直接回了云顶。
刚回去,她就和衣泡进了灵池。
快一点,洗筋伐髓淬体远远不够,她要尽快突破!
师父说的每日泡一个时辰,易晚急于求成,这一次直接在灵池呆了两个时辰。
从下午一直到日落西山。
苍术寻过来时,看到易晚双手被泡的泛白,忍不住心疼:“小姐,您急于突破,却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
“欲速则不达,越着急越乱,有老祖宗在,您的修为肯定能突飞猛进,用不着着急。”
易晚听到老祖宗的名字,忍不住蹙着眉。
苍术是她的心腹,她也没必要隐瞒,只道:“以前在易家,他们教我最多的东西,便是不能依靠任何人,只有自己才能依靠。”
“老祖宗是很好,可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我不信他挑中一无是处的我,当真没有任何图谋。”
“以后稍微留意着点,别和那立秋双喜太过亲近,她们于我们而言,到底和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同。”
苍术没想到易晚今日这么多感慨。
明明此前,她还跟慧嬷嬷说这里绝对安全,老祖宗绝对可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小姐忽然转变想法,苍术作为易晚的心腹,肯定顺着她的意思:
“我知道,小姐放心,我也会告诫白术的。”顿了顿,她还是没忍住:“不过,您为何忽然间这么说,我瞧那老祖宗对您很好啊!”
易晚从灵池中出来,浑身湿透也挡不住心里的冷。
自打从临崖渊回云顶,她就总觉得什么位置缺了一块,空洞泛冷的厉害。
“他对我好,肯定有别的想法。”易晚没把事情说出来,只道:“你记住,他并非你看到的那么好,就行了。”
“回去吧。”易晚疲惫的按了按眉心:“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今日是母亲忌日,我得回去。”
“准备好了,您洗漱吃完饭就能动身了。”苍术赶紧道。
主仆两人说着话,两人都没察觉在院子另一边的树下,伫立着一个孤单的人影。
他隐匿在树后,和月光下的树影融为一体。
清冷的月色照不到他身上,一如千年前的日光无法将他点亮。
帝谌浑身散发着落寞,大掌逐渐收紧。
掌心躺着的一枚玉佩,硌的掌心生疼。
那股疼,甚至顺着手臂进了心里。
那是他专门为易晚寻到的玉佩,属于他和云晚意的定情信物。
这一次赶回来,就是为了把这个做礼物送给她。
没想到她还是如此戒备,他就离开了几日,在她心中就已经如此不堪了吗?
看来这枚玉佩,送不出了。
至少,在找到她所有缺失的魂魄,让她恢复所有记忆之前,他没法送给她了。
否则在她心里,他肯定无事献殷勤别有所图!
继续寻找她的魂魄吧。
帝谌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像是从未出现过。
易晚回到思晚庭简单洗漱,换了身便于夜行的黑衣,吃了点简单的饭菜,就要出发了。
小团子早就说好了一起,也默契的换了身暗色的衣裳。
他奶白奶白的,换上黑衣服后,更显得小脸明显。
易晚忍不住笑,那帕子在他面前比划:“你这脸也白的太明显了,会被发现的吧?”
小团子拿过帕子,踮起脚尖在易晚面前挥舞:“哼,五十步笑百步,你的脸才是白呢。”
“都白。”苍术另外找了黑色的帕子,道:“小主子和小姐一人一条吧。”
“用不着这玩意儿。”小家伙把丝帕递给易晚,道:“你不是说今晚去的地方没人吗?”
“还是得小心些。”苍术正色道:“离开望鹤门时,小姐算是和夫人还有门主彻底撕破脸了。”
“以夫人的缜密心思,难保不会想到您今日的行踪,一旦被发现,不说她敢不敢对您下黑手。”
“单是闹到灵仙宗,您也算违背了宗规,定要受惩罚的!”
易晚嗯了一声:“我知道,你照顾好慧嬷嬷,每年今日她也不好过。”
天已经很晚了。
易晚和小团子一路过去还算太平,没遇到任何人。
正是夏日,草木葱郁。
易晚很久没来云氏灵位前,她的坟茔前已经长满了杂草和藤蔓,乱七八糟缠着墓碑,无法看清上面的字。
易晚只觉得愤怒,易峰太不是东西了,好歹是结发妻子,连装都不稀装一下!
派个人来打扫,哪怕简单的除草,很让他为难吗?
还有林中月,对外装的贤良淑德,却在这件事上恶心人。
易晚脸色发沉,默不作声的清理着杂草藤蔓。
小团子在旁边帮忙,同时也好奇:“小晚晚,这里面睡着你的娘亲吗?”
易晚眼眶发红,轻轻点头:“是啊,从我出生没几个月,她就躺在这儿了。”
“她肯定睡着了,所以才没法来看你。”小团子安慰着易晚,道:“你别伤心。”
“爹爹说过,我娘亲肯定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关注着我,如果我不开心,她会难过的。”
易晚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脸:“是啊,你说的没错,我不能在她坟前落泪。”
“不过,这地方为什么没人打扫啊?”小团子小心翼翼问道:“你爹爹也不管吗?”
易晚苦笑道:“那日你和老祖宗应该看到了我爹,他不配做我爹!”
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小团子深以为然:“也是,不过小晚晚,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团子甩开手中的草,凑到易晚身边,煞有介事的眯起眼睛。
他这幅样子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可爱又不让人讨厌。
易晚阴霾的心情,竟是稍微好转了些。
她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道:“什么秘密?”
“那个老头子,就你的渣爹,快不行了!”小团子悄悄道:“还有那老女人,她这里不对。”
小团子一边说,小手一边指着眉心,道:“她罗技不平,高低不定,泪堂地阁皆有问题,啧啧啧,要倒大霉了!”
易峰活不了多久,这件事易晚心里清楚。
但林中月,她作为逍遥宗的嫡二小姐,林宗主和林夫人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她在逍遥宗要什么有什么。
同样,作为望鹤门名正言顺的夫人,林中月在望鹤门也是说一不二,江湖宗门上亦有好名声。
除了易长赫那个不争气的会给她惹祸,她还能怎么个倒霉法子?
见易晚脸上带着疑惑,小团子急了:“别不相信啊,我看得很准的,不出三个月,必然会发生。”
易晚看到他笃定的眼神,摸了摸他的头顶,哄孩子似的道:“好,我相信你。”
小团子还要说话,又忽然竖起耳朵,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