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似乎做了个噩梦,梦中的她落入水中,不论怎么呼救也没人过来。
她就这样被冰冷的水一点点淹没,堵住鼻腔,直到失去心跳。
窒息的感觉无比强烈,易晚猛然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醒了就省点力气。”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毫无温度。
易晚脑袋青疼,眼前模糊一片。
适应了片刻,眼睛总算清明了,她忍着浑身不适,赶紧朝说话的人看去。
等看清楚那人后,又是一惊:“竟然是你?”
易晚昏死之前,隐约看到了那道身影,她还以为是师父呢。
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元聘婷!
元聘婷瞧易晚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是你师父相救,你似乎很失望?”
“没有,我没那个意思。”易晚赶紧收回眼神:“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只是诧异,没想到你会救我,此前我们并不认识。”
“不认识,不代表我会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死在眼前还无动于衷。”元聘婷眉心微微拧起,沉声道。
“从点阵阁出来我就觉着哪儿不对,没走多远,我意识到你没跟上来,多半出问题了。”
“等返回来又没看到你,正打算离开,忽然发现点阵阁门口有些蹊跷。”
“还是你命大,再晚一点,我就算找到你,也救不了你。”
易晚回想起昏倒之前发生的事,疑惑道:“你怎么会破灵仙宗的阵法,那湖水冰冷,还能让人失去所有的气力。”
“我尝试几番都没法挣脱,你似乎很轻松。”
“阵法并不深奥。”元聘婷顿了顿,脸色古怪又带着些许同情:“那是专门为你设下的。”
易晚苦笑道:“我知道,进去时好好的,我正常出来不可能触动阵法。”
“唯一的可能,便是你们都出去后,有人开启阵法将我困在其中。”
元聘婷提醒道:“这样的事肯定不是最后一次,以后还会发生,我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发现。”
“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救下你,要想活着,你最好还是跟在你师父身边。”
易晚摇了摇头:“我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洪俞恩的赌约,才第一天就毁约,和失败了没什么两样。”
“以后我会加倍防范,尽量避免此事。”
元娉婷有几分意外,挑眉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这般对付你?”
“又为何,敢公然在点阵阁门口对你下手?”
易晚想了想,无奈道:“还能是什么原因,老祖宗要收徒,我是大家口中的废物,却成了最幸运的那个。”
“要换做天才柳蝶衣被师父选中,大家心服口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至于公然想置我于死地,哼,选在点阵阁院子前,大可说是我胡闹触发阵法。”
“而我连破阵的本事都没有,也足以说明我名不副实,简直一箭双雕!”
“你倒是有知自知明,既然知道自己是众人的公敌,还应下这等赌约,却也愚蠢。”元聘婷说话十分直白。
“若我是你,得了这等机遇,管别人说什么,跟在老祖宗身边潜心学本事就是!”
易晚按了按胀痛的脑袋,无奈道:“要是今日,我肯定不在乎这些了。”
“可昨天的我还想争口气,不想背负大家的指点,更不想让师父被我牵连。”
元聘婷一时间无语。
不过仔细一想,若她是易晚,估计也会被那些流言蜚语和质疑所影响。
易晚脑中的不适稍微好转,她这才想起来,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去熟悉地方了?”
“他们去熟悉地方了,灵仙宗很大,一时半会逛不完。”元聘婷解释道:“他们既是有意对付你,肯定要等很久才会去找你。”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你先在这里缓一缓。”
易晚自己的衣裳早就被换下了,在一旁烘着,现在穿的白裳确实是元聘婷的风格。
她感谢之余,小声问道:“你救了我,大家会不会恨你?”
“不知道。”元聘婷照实道:“别人怎么想我没法左右,也不在乎。”
“不过,我好歹是逍遥宗的人,身后还有林老头护着,他们不敢对我如何。”
易晚一顿,眼神暗了暗。
元聘婷是逍遥宗林宗主的外生子,却十分得林宗主看重,或许和她的实力有关。
别人就算动手,也要看在林宗主的份上犹豫一番。
而易晚呢,虽然有老祖宗这个师父,可别人还是敢用死阵对付她!
不仅因为她没有一个护着她的爹,还因为望鹤门并不起眼,更因为她本人的实力不够!
要是她有元聘婷厉害,那阵法怎么可能差点要了她的命?
越往下想,易晚心中越是坚定,她一定要变强!
元聘婷看出她眼中的怒火,提醒道:“今日之事,你最好先按下不提。”
“我们十个人就算想对付你,也没那个本事
在灵仙宗设阵,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翟城或者洪俞恩动的手!”易晚早就猜到了:“他们身为灵仙宗的大弟子和二弟子,的确有这个本事。”
元聘婷叹道:“是啊,他们一个是二长老的爱徒,一个是大长老的爱徒。”
“你虽有老祖宗庇护,老祖宗却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总不能和他们公然为敌。”
易晚的手逐渐收紧,忽而冷笑:“不,我不能沉默,越要这样,我越得将事情闹大。”
“不然就和你说的一样,这三个月中我要面对不知道多少次的暗算,反正已经是敌人了,明里比暗里好。”
元聘婷面色再度古怪起来:“可,他们这一次用的阵法很巧妙。”
“连我这个筑基前期的人都能破解,你经过试炼石时可是前无古人的白芒之力,你要如何跟他们解释?”
易晚一顿,眼神逐渐暗淡。
是啊,她虽然经过试炼石了,可实力依旧没有跟上。
不管是翟城还是洪俞恩,敢用这个阵法,只怕也留了后手。
“不过,你也别灰心丧气。”元聘婷声音很冷,却很柔和:“你活着走出去,他们也会重新思量。”
“就算下一次动手也没那么快,至少会给你留些时间。”
“嗯。”易晚明白她的意思,垂着眼眸道:“不管如何,这次还是多谢你。”
“若以后你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欠你一条命。”
“举手之劳,没那么严重。”元聘婷叹了一声:“其实我和你一样没朋友,也曾被人针对。”
“或许是从你身上看到了某些时候的我,所以才动恻隐之心,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易晚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想问一问缘由。
元聘婷看出她的意图,赶紧岔开话题,道:“好了,你先休息会儿,我得去找他们了。”
易晚点了点头。
等元聘婷离开,易晚长出一口气,心中还是憋闷无比。
她担心就这么穿着元聘婷的衣裳出去,被别人看到会连累元聘婷,干脆等衣裳烘干换回来。
正收拾好,门口忽然传来小团子的声音:“小晚晚,你在哪儿,小晚晚?”
易晚赶紧三两步上前,把门拉开。
小团子趴在墙头,压着声音呼唤着。
看到易晚开门,他嗖一下窜下来,仔细打量易晚:“小晚晚,你有没有事,有没有遇到危险?”
易晚一愣
,旋即试探着问道:“是师父让你来的吗?”
“不是,我偷偷溜下来的。”小团子嘟着嘴,道:“爹爹不让我来打扰你,说我经常和你一起,你会被人说闲话。”
“可我刚才睡觉觉,忽然心砰砰跳的厉害,梦到你要死了,那感觉太真实,我不敢告诉爹爹,只能偷着来找你。”
易晚又是一顿,一时间没说话。
她和小团子虽一见如故,彼此都很喜欢对方,可到底前日才相遇。
照理说,他们二人没任何牵绊,生死攸关之际,小团子不该梦到她啊!
易晚蹲下和小团子四目相对,小心翼翼问道:“你真的梦到我了,梦中我在干什么?”
小团子认真点头,道:“我梦到你在水里面,差点就淹死啦,我怎么喊你你也不出来。”
“好可怕,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溜下山找你,你没事吧?”
竟连她差点淹死都梦到,易晚终于相信小团子的话了。
她眼眶微红,摇头道:“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免得被你爹爹发现,又要责罚了。”
“你当真没事吗?”小团子伸手捏了捏易晚的衣裳,确认是干的,这才道:“那好吧,我先回去。”
“你自己要小心哟,偷偷告诉你,我做梦很灵验的啦,很多都会实现,一定要离水远点,我在云顶等你。”
易晚嗯了一声,给小团子整理好他的衣裳,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小团子离开前还是不放心,又掏出一个符纸递给易晚:“这个给你,要真遇到危险,它会帮你!”
符纸泛黄,一看都很久远了。
易晚贴身收好,道:“好,我一定会小心。”
小团子偷偷摸摸不敢让人发现,悄悄来又悄悄的走。
他和易晚都没发现,虚空中帝谌也在。
不过,他有意遮掩了自己的气息,没让小团子和易晚发现。
刚才,帝谌同样感觉到易晚遇到了危险,时间比小团子早很多。
在易晚答应洪俞恩的激将法后,他给易晚水中放了同心符,一旦易晚遇到危险,他会第一时间察觉。
等他赶到时,恰好看到元聘婷出手。
帝谌不知道元聘婷想做什么,只能先等待。
好在元聘婷并没有恶意,她破阵救了易晚,还安顿好了易晚。
只是……
帝谌想到小团子刚才说的那番话,逐渐陷入沉思。
云年年不是他的孩子,更不可能是易晚的孩子,八竿子打不着,
怎么会莫名其妙梦到易晚的生死?
这些年和云年年的相处,帝谌早就知道云年年不是寻常孩子。
云年年懵懵懂懂,混沌间说不清楚自己的出身。
帝谌和他的相遇是在云晚意殒命之时,他悲痛欲绝,是小团子救了他。
会不会,小团子就是云晚意在重塑姮晚半神之躯时,莫名消失的那个孩子?
这个想法冒出来,帝谌先吃了一惊。
越想,他越觉得有可能。
云年年除了他之外谁都不亲近,这些年偷着下山多回,见了不少人,从没说过喜欢谁。
偏偏第一次遇到易晚,就一见如故,说不上来的亲近和喜欢。
再想云年年那张可爱的小脸,眉眼间和早年的云晚意也颇为相似。
不行,他得去查一查!
要小年年真是他和云晚意的孩子,那真是太好了!
帝谌带着一腔怀疑和欣喜,悄无声息消失在虚空中……
易晚出来时,只觉得一阵风拂过,顿时警觉。
再看院中的树,叶子纹丝未动。
或许,是她感觉错了?
现在自己真是草木皆兵啊!
易晚苦笑着摇了摇头,收起心思,赶紧离开元聘婷的院子。
那边,翟城和洪俞恩带着新入门的弟子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的炼丹楼。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洪俞恩半真半假的惊疑道:“咦,易晚呢?”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似乎有一段时间没看到易晚了。
钱如辉哼了一声,道:“易晚本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师兄你不用管她,平白浪费功夫。”
“倒不是不管。”翟城沉声道:“灵仙宗太大了,很多地方都是禁地,万一易晚误入可就不好了。”
“二师兄说的没错。”洪俞恩蹙着眉,道:“大家回想下,最后一次见到易晚是在什么时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摇头。
他们有的是第一次来灵仙宗,有的不是。
但,不管是与不是,来过的也最多只到主殿,这后面的各个地方从未见过。
他们都沉浸在每个地方的介绍中,岂会去留意被他们孤立的易晚?
许久,邵芳试探着道:“到修武堂时已经不见易晚了,我以为她有私事解决,就没在意。”
“修武堂的上一站,似乎是点阵阁?”
“好像是。”有人接话,道:“我在修武堂也没看到易晚,多半是在点阵阁就走丢了。”
洪俞恩一拍大腿,嘶了一声:“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