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素听到云晚意的话,冷嗤了一声。
这儿没外人,青素索性道:“走一步算一步,说得多轻巧。”
“姮晚,你自己想想,现在还有多少时间给我们算给我们走?”
“墨夷的身边帮手又多又强,一个帝辕咱们已经招架不住,等再多几个,咱们也就没必要反抗了!”
云晚意垂着眼眸,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依你看,该怎么做?”
青素打量着云晚意的脸色,试探着道:“不如主动出击,趁其不备!”
云晚意抬眸,神色淡淡的,没有青素想象的任何情绪在:“你前后的话,不觉得矛盾吗?”
“明知我们不是帝辕的对手,明知一切对我们而言难于登天,还想主动出击?”
“姮晚,若换个角度去想呢?”青素轻声道:“虽然咱们不清楚帝辕和帝谌为何放我们走,可到底是放了。”
“他们知晓我们不敌,知晓我们害怕,定不会有所防备,我们趁这个时机出击!”
云晚意看傻子似的盯着青素,冷笑道:“人家为何不防备?”
“实力摆在眼前,就算不防备,你真以为我们偷袭能有胜算?”
青素看了眼云晚意高耸的肚子,小声道:“咱们毕竟还有筹码,帝谌对你是真。”
“你怀着帝谌的孩子,且这孩子又是魔君看重,若以此为引……”
云晚意猛然抬头,盯着青素那张妖娆妩媚的脸。
在此前,云晚意怀疑过所有人,防备过所有人。
可面对几次示好的青素,她反而没那么多疑心。
这番话,无疑是将青素的疑点放大了!
不论是云晚意,还是帝谌,他们从未跟其他人说过,墨夷想利用云晚意肚子里的孩子投生。
青素是怎么知晓的?
除非,她是墨夷的人!
许是云晚意眼中的怀疑实在是过于明显,青素怯怯的退了一步,小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云晚意不想打草惊蛇,垂下眼眸道:“我只是在思考你话的可行性,你继续说。”
青素不确定了,试探着打量云晚意:“我的话似乎欠考虑了,你,你要觉得不行,就算了吧。”
“没事,你说就是。”云晚意眯着眼,冷笑道:“如今要有办法对付他们,我多付出点又能如何?”
青素没从她脸上看出不满,心里的慌张却越发明显:“算,算了
,你是母亲,眼瞧着孩子就要出来;不能这般残忍。”
“你这欲言又止的,实在叫人心里不快。”云晚意直白中带着不满。
青素只能迎着头皮往下:“帝谌对你很好,也很在乎这个孩子。”
“不如,你先用孩子引他出来,然后假意跟随他们,等他们放松警惕后,你再出手!”
云晚意蹙眉,刚要反驳,青素从怀中拿出之前那枚通体漆黑的扳指。
“这扳指能遮掩你的气息,还能助你除魔,姮晚,我知道你的本事,一旦接近后,你肯定有办法动手。”
云晚意瞧着扳指,并未伸手去接:“你语无伦次的在说些什么,动手杀了帝谌,然后呢,再让帝辕杀了我?”
“没让你真的杀了帝谌。”青素着急道:“这枚扳指是我们青城宗的掌门印戒,你可以用它去对付神魔。”
“主要的目的,还是通过帝谌接近帝辕!”
云晚意不知道青素为何背着众人来这么一出。
是因为怀疑帝谌和云晚意,加以试探,还是当真相帮云晚意?
云晚意拿不定主意,她假意无措,摸着肚子苦笑道:“你说了这么多,总觉得对付帝谌和帝辕很简单。”
“可你忘了,帝谌已经抛弃了我们母子,他选择了帝辕,怎么可能对我还有恻隐之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青素不由分说,将扳指塞在她手中:“你们夫妻间肯定有某种密语联系。”
“帝谌才刚和帝辕搅合,心中绝对还有你,再不济他总要心疼自己的血脉,不如今晚守夜时将他引出来!”
云晚意心中一动。
倒不是当真相信青素的话,打算利用扳指来对付常景棣,而是不愿意错过这个绝佳机会。
帝谌当着众人的面确定归顺帝辕和墨夷,他们私下见面被发现,众人肯定怀疑。
青素说的倒是个办法,便是被察觉,她也有理由。
想到这,云晚意故作为难,点头道:“我和帝谌确实有私下联系的办法,只是……我不确定今时今日,他还愿不愿意见我。”
“哎呀,姮晚,你怎么顾头顾尾的?”青素已经没了耐心,着急道:“总要试试。”
“咱们如今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不清楚水下是宝石还是毒药,万一是宝藏呢?”
云晚意这才逼不得已似的,应道:“我只能保证试试,他不
一定来。”
“这个。”她将扳指塞回青素手中:“暂时不要,帝谌真要露面,发现这个肯定会怀疑。”
“若这一次成功,他肯定还会来看我,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青素想了想,到底还是将扳指收回:“那好,为了咱们的大计,你可别再辱骂帝谌了。”
“好。”云晚意按了按太阳穴:“我真困了,得先睡一会,不然晚上没精力,你若愿意,去外边的软塌上休息。”
软塌是平日云晚意小憩的地方,不算很大,青素瞥了一眼,最终找了借口回她原本住的屋子。
青素前脚刚走,白梵后脚就来了,手中还端着一碗清粥。
云晚意不解的看着白梵,又看着他手中的粥:“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的。”白梵的表情藏在面纱之下,声音沉闷:“我也不会做别的,瞧着灶房有这些。”
白粥煮的并不算好,里面飘着些黑色的碎末。
不用细闻,就能嗅到一股糊味。
不用问,云晚意都知道那些黑色的碎末,肯定是煮糊了的粥。
不过白梵不懂做饭,把糊底的黑碎末抄起来了。
再看白梵,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露在外边的眉眼清冷,还带着些阴沉。
云晚意心里感动,却不知道怎么说。
“白梵。”她动了动嘴:“其实不用麻烦你的。”
“好歹相识一场,我也没别的意思。”白梵将白粥放下,看向她的肚子:“你现在需要吃东西。”
“帝谌不在,你大着肚子不好自己做饭,其他人身份不同,压根不用吃。”
顿了顿,白梵又道:“你别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有更多的人出事。”
云晚意伸手,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里。
清粥带着天然的米香,又夹杂着一股糊底的苦味,很难吃。
但,云晚意知道这应该是白梵第一次煮饭。
她将嘴里的那一口咽了下去:“谢谢你,白梵。”
“不用。”白梵蹙着眉,看着她的动作,神色终于出现了裂痕:“很难吃,对吗?”
“对你而言很好了。”云晚意没有说谎:“白梵,其实在上次逼迫你之后,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在也无法恢复到从前了。”
“现在……”
白梵先一步打断,眼底恢复成了清冷阴郁:“现在也不可能,姮晚,有句话你没说错,我们的确
无法恢复到从前了。”
“千年,时过境迁,你我都变了,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我们都不是从前的白梵和姮晚,包括现在,帝谌他也有自己的选择。”
“我们三个人,还有其他活下来的人,都身不由己。”
一时间,原本有的那点温馨完全消失。
云晚意搅动着无法再吃的清粥,苦笑道:“既是如此,你不该煮这碗粥过来。”
“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白梵叹了一声。
云晚意不太相信:“白梵,若你当真没将我当做朋友,怎么会来?”
“姮晚,别相信我。”白梵起身收起瓷碗,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和帝谌。”
“帝谌他……”云晚意急于辩解,差点脱口而出。
但才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立刻停下。
白梵却因此生疑:“他怎么了?”
“帝谌他背叛了我!”云晚意快速改口,表情也逐渐凝重:“我最信赖的人,却给我背刺一刀。”
“我早就该相信你,对他防备些,唉,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白梵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还有所隐瞒。
不过他并未计较太多,起身的同时,道:“姮晚,不论你知道些什么,亦或者在背地里谋划什么。”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别相信任何人,能出现在这,能活下来的,谁也不简单。”
云晚意看着白梵的身影消失,总觉得他话里还带着别的深意。
白梵并未给云晚意追上前的机会,三两步消失在了游廊外。
云晚意站在廊下,冰冷的寒风穿堂而来,她恍惚的抬手。
几片零星的雪花落在掌心,带着凉意,稍许就融化。
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寒冬已至。
或许,等这个凛冬过去,一切都会随着春日好转吧?
云晚意看向桑田镇的方向,心里念着常景棣。
也不知道他在废矿之下如何,跟随他的轻语,又能否继续遮掩灵气。
关键是墨夷,他也在废矿中,会不会发现常景棣的不对?
百里之外的常景棣,早就随着帝辕下了废矿最深处。
里面和常景棣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帝辕会将之幻化成洞口那般,为了他的感受,布置成为无量宗的样子。
可惜,并没有。
最底下的位置翻滚着灼热剧烈的岩浆,
岩浆之外,是成堆的森森白骨,周遭涌动着浓烈的血腥味。
一个奇怪的符阵凌空架起,涌动着不同颜色的光。
帝辕走在前,看到常景棣惊诧的眼神,笑道:“你们查了这么多,应该知晓这位置原本是什么。”
常景棣神色复杂:“是镇压墨夷法阵的朱雀方位!”
帝辕睨了他一眼,纠正道:“不。”
“不对吗?”常景棣心下一沉,下意识去触碰那些悬在半空的线条。
“别碰!”帝辕立刻呵斥他,道:“整个阵法阴邪无比,利用数不清的人魂人血开阵而成。”
“你现在的体质,完全承受不住!”
常景棣收回手,盯着那悬空的巨大阵法:“这是你帮忙布局?”
帝辕面上看不清息怒,叹道:“不是,若我有这个本事,早就成为神魔了,何必沉淀千年?”
“这是魔君亲手布下,帝谌,你可知我为何会忠心于魔君?”
常景棣紧紧蹙眉。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帝辕作为正派之首,臣服于魔君本就是令人不齿。
再来谈原因,完全没那个必要!
甚至于,想到这些,帝谌面上不由自主多了些许的厌恶。
帝辕却像是没注意到常景棣的表情一样。
他欣赏的看着半空中的阵法,继续往下,道:“帝谌,当初魔君的魂魄带着我的元神进入阵法。”
“以我的修为完全抵挡不住阵法的侵蚀,是魔君分出力量帮我,我的元神才能保住。”
“那时候我一心求死,恨不得自爆元神,可魔君强大的魔气压的我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
阵法底下太痛苦了,只有墨夷和帝辕两人。
不,都不能称之为人了,一个是魔,一个是不魔不神不人的东西。
随着岁月的流逝,沧海桑田变更,帝辕的心也在变化着。
他从一开始和墨夷不同戴天,到后来逐渐接纳墨夷,了解墨夷,直到欣赏墨夷,尊重墨夷……
常景棣听到这,实在是忍不住了。
但,他还什么都没了解,不可能和帝辕翻脸。
常景棣深吸一口气,打断道:“父亲,你还没说明,为何臣服于墨夷!”
帝辕深邃的眉眼盯着他,一瞬不瞬:“因为魔君足够强大,他远比我们厉害。”
“你可知,魔君从前是堕神,他的身份至高无上,差一点就成为了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