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任何人看了,都会以为是他和帝辕联手设下圈套,来对付这些人。
只有云晚意,她一句话都没问,却相信他不会。
还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站在他的角度,陪他演完这场戏!
常景棣红着眼,久久没有回应。
帝辕狐疑的看了眼他,哼了一声:“谌儿,看来姮晚也非真心爱你。”
“既嫁从夫,已经成为一家人还怀着你的孩子,就该老实本分跟随你的脚步,听你的安排。”
“可她却丝毫不给你面子,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常景棣知道,帝谌这番话纯粹是试探。
一旦他表现出对云晚意的不舍,或者是有其他辩解,之前的隐忍便会功亏一篑。
可,他对着云晚意,说不出来任何一句重话,也不想伤她。
云晚意看出常景棣内心的惊涛骇浪和纠结为难。
她担心常景棣忍不住,再度开口接话:“帝辕,我尊你和我母亲同辈。”
“可你从正派沦为墨夷的走狗,还为了墨夷和昔日道友针锋相对,你实在不配我尊敬!”
“你和帝谌都是正道败类,要打便打,废话少说!”
帝辕眯着眼,冷笑道:“姮晚,你以为你还是千年前,带着神族血脉的玉姮宗少宗主?”
“如今的你身怀凡胎,实力连之前的你一半都不及,动动手指都能将你碾死,还敢跟我叫嚣?”
说着,他越发鄙夷不屑,看向其他人:“你们呢,也要跟这不知死活的女人一样,和我作对,阻拦魔君的大业?”
他们几人对峙之时,其他人也在思量。
实力的悬殊过于明显,所有人都毫无把握!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等对方的反应。
便是真要沦为魔物的爪牙,也不想背上牵头的骂名。
莫斐黑沉着脸,冷哼一声打破沉默:“帝辕,我们不是你,没有任何欲念,也不可能沦为下贱的魔物。”
“如姮晚说的一样,要打就打,不就是一条命吗!”
“对。”肖长义挺了挺脊梁,道:“我和魔物不共戴天,便是倒下身子也会直着,膝盖不会弯曲,头颅绝对不会低下!”
林星河顿了顿,附和道:“莫宗主和肖长老已经代替我们回答了,想必大家都是这个看法。”
剩下的几人,也纷纷应声,一个个都表明态度,绝对不会和魔物为伍。
只有清云没开口。
凌霄注意到他的沉默,问道:“清云宗主不说话,难道打算和帝辕一样,被人唾骂?”
“可别忘了,当初你莲花门上下毫无活口,全是拜墨夷所赐,我们这些人,哪一个和墨夷没有血海深仇?”
清云妖冶的面上挂着犹豫,小声道:“血海深仇我不会忘,可我们现在拿什么跟墨夷斗?”
他说话间,看了胜券在握的帝辕一眼,声音逐渐弱下去:“连成为神魔的帝辕,我们都没有胜算。”
“瞧瞧,这才是聪明人。”帝辕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些人早就死了千年,值得你们为此丧命?”
“还不如跟着魔君,等魔君统一天下后,你们可都是功臣呢。”
“别废话!”凌霄脾气暴躁,哪里还听得下去这等挑衅之言,再度捏决出手。
“不自量力!”帝辕单手,就接下了凌霄的攻势。
他睨着众人,声音从嘲弄到阴冷:“看来,大家都做好了决定,也就别怪我不念及道友情谊了。”
随着他开口,魔气在他抬起的左手中聚集,越来越大。
常景棣知道,若以神魔的境界出手,这些人非死即残!
他赶在帝辕出手前,快言道:“父亲,等一下!”
帝辕的动作微微一顿,侧头看他的眼神满是警告:“帝谌,既做了决定,就没回头路。”
“你已经和我站在一起,我也相信了你,可别叫我失望!”
“不会的。”常景棣犹豫着,小声道:“我刚才没说话,并非同情这些人,只是觉得不对。”
“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了,他们当中少了一位重要的人!”
帝辕凝神,眼底的疑惑越发明显:“谁?”
“闲空大师。”常景棣要救下这群人,又要不让帝辕发现异常,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编。
“他是沉龙寺的住持,您可记得?”
帝辕没继续攻击,却也没收手,魔气依旧在他手中翻滚:“记得,难道他也活下来了?”
常景棣一顿,点头道:“除了他,刚才我还和您说了不少人,可您瞧瞧那些人都不在此。”
“他们肯定感应到不对,先一步离开了,闲空大师手中有阴阳镜,比我们想象的厉害。”
“您现在出手,实在不划算。”
帝辕回想在废矿洞中,常景棣说得一系列人名,的确和这里的人对不上号。
但,帝辕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笑道:“没关系,解决这些人,再去找闲空大师和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常景棣观察着帝辕的表情,发现他的确不知道闲空大师已死,更不知道哪些人活了下来。
或许,包括他们当中的叛徒,对这些事也不尽然知晓。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常景棣也找准了新的方向:“父亲的实力,的确不怕他们。”
“可有句老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常景棣声音越说越低,您还没彻底到神魔境界,别叫这些蝼蚁怀了事。”
帝辕思考了一瞬,似乎觉得有些道理。
他沉眼盯着常景棣:“那依你来看,该怎么做?”
“放他们走。”常景棣没有半分犹豫。
这话一出,帝辕脸色骤变。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常景棣,狐疑呼之欲出:“哼,你果然忍不下去,露出了马脚。”
“隐忍这么久附和我,以你的性子,还真是为难你了!”
常景棣面色如常,轻声道:“父亲,我跟随您乃心甘情愿,绝非隐忍。”
“所有的主意,也只是站在您的角度去想!”
帝辕本就疑心,这会儿更是一个字都不信他:“好好好,你说说,放他们走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说不出来,你也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常景棣现在反而不慌不忙了,他凑到帝辕身边,悄声道:“父亲,您该听说引蛇出洞吧?”
帝辕一顿,眼神看向敌对的众人:“你是说……”
“对。”常景棣结果话,继续压着声音道:“您乃神魔,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您的对手,可怕的是闲空大师的阴阳镜,对了,白梵也还活着。”
“他们神翼宗的神之羽翼,威力不可小觑,现在杀了这些人,万一他们愤慨之下鱼死网破,对您修行,对魔君冲破封印,都有影响……”
帝??沉吟片刻,眯着眼狐疑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
“可,他们已经知道我修成神魔了,放他们走,不照样是放虎归山?”
“知道了又能如何?”常景棣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和不屑:“他们谁是您的对手?”
不等帝辕反应,他继续低声道:“咱们忌惮闲空大师的阴阳镜,忌惮神之羽翼,却不怕他们,反之,他们也是如此。”
“既知晓您乃神魔之躯,没理由上赶着送死,放走他们,再拖一拖时间,待九星逐月,魔君重现,谁是咱们的对手!”
帝辕瞧着他,恍惚一瞬:“帝谌,我可以信任你吗?”
“父亲!”常景棣一顿,面上带着伤心:“我连姮晚和孩子都不要了,您还不信我?”
“既是如此,您杀了他们吧,我绝不阻拦!”
说完,常景棣别开脸,不再看他。
帝辕盯着他的侧脸,有瞬间恍神。
常景棣长得其实不像帝辕,更多的是像他母亲,尤其是侧面看,那眉眼和神情十足十的相似。
帝辕脑中涌入千年前平静美好的画面,那时候没有无量宗,一切都好。
哪像现在,被命运挟裹着,无奈之下走到了这一步。
以前的记忆总是美好的,再狠的人,心头总算有些柔软的角落。
帝辕心一横,收起手中魔气,道:“好,我依你的办法。”
父子二人嘀嘀咕咕,帝辕防备之下设了结界,其他人谁也听不到。
凌霄瞧着他们,眼底尽是狠戾:“这对父子就是财狼虎豹,父不仁慈,子心狠手辣。”
“他们既然能将我们诓骗而来,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还不如拼死一搏!”
肖长义瞥了眼父子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凌宫主,话是这么说,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你的实力也不算太弱,可在他帝辕眼中,完全不堪一击。”
“咱们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是最笨的办法!”
想到刚才的事,凌霄脸色微变,难堪的说不出话。
肖长义还是委婉了,说的直白点,他那点东西打在帝辕身上,给他挠痒都不够!
莫斐沉声道:“肖长老的话虽然难听,却是实话,咱们便是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杀了神魔。”
“真相摆在眼前,大家都不是傻子。”青素蹙着眉,冷声道:“可你们瞧着了,现在不是咱们说了算。”
“帝辕动了杀心,容不得我们说话。”
帝辕手中的魔气翻滚,带着浓郁的杀意,铺面而来,便是隔着结界也能感觉到。
“那就只有拼尽全力了。”戚天圣摸着自己的法器,无奈道:“生死由命,且看天道。”
清云看向沉默的云晚意,有些狐疑:“姮晚,帝谌到底是你的爱人。”
“你们千年的情谊,结为夫妻不易,他一朝背叛,你难道没什么话说?”
“说什么?”云晚意神色凄惶,闻言竟然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叫人心酸。
她伸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惨笑道:“我识人不清,没料到帝谌是这种人,难道我随着他去死吗?”
“戚宗主说的没错,咱们身后没有退路,一切都是帝辕说了算,不如同归于尽!”
清云还要再说,白梵冷冷道:“姮晚已经说出了心中所想,她没有选择,大家亦是如此。”
“省着点力气,对付他们父子吧!”
残忍的真相摆在眼前,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
气氛凝重之际,林星河忽然咦了一声:“你们看。”
原本在帝辕手中的魔气,竟然顷刻间消失了!
围绕在父子身外的结界,也随着魔气一并消失。
他们商量结束了!
所有人顿时戒备,各自摸出法器,准备殊死一战。
谁知,帝辕瞧着他们的动作,就如看着胡闹的小孩儿:“哼,你们做出这个样子,难道还能斗得过我?”
“不过一群蝼蚁,帝谌为你们求情,我且放你们一马,以后你们夹着尾巴做人。”
“若还敢不知天高地厚,敢阻止魔君破印的好事,就别怪我无情了!”
众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没想,帝辕是这个态度。
几人面面相觑后,莫斐沉声道:“帝辕,你又要玩什么花招?”
“当然是放你们走。”帝辕不屑道:“若不想走,我也可以成全你们。”
凌霄受不住他的奚落不屑,准备冲出去理论。
他身边的云晚意眼疾手快,深深看了眼常景棣,道:“走!”
“是啊,走吧。”青素站在云晚意另一侧,戒备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与其打毫无胜算的仗,不如先撤退!”
其他人也不想送死,纷纷朝安全的距离撤退。
“一群怂货。”帝辕冷嗤一声,拉着身后常景棣的衣裳,道:“走!”
随着一阵黑雾,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确定帝辕不是涮他们玩,剩下的人连忙用千里符,离开了桑田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