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接人这种小事,本来大寒一人足矣。
云晚意和常景棣都有着默契的担心。
墨夷既然知晓从寒露下手,必然也清楚其他云晚意在乎的人。
那么,熙然郡主和余清鸿必然也在危险中。
大寒武功再高强,那也是凡人,抵不过墨夷底下的邪道和魔物。
灵果儿倒是可以。
常景棣离开后,云晚意并未睡着。
她满脑里都想着废矿中的事,尤其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是那干瘦道人的奇怪身份?
不对,山涧道人已经确定,神将天师就是多年前山门的叛徒了,没有过多疑点。
充其量,就是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将自己的灵魂和一切,都卖给了墨夷。
是墨夷的神识比想象中的弱?
似乎也不是。
墨夷的散魂散魄被封印了千年,镇压他的阵法本就来自上古,还有南山寺和北山观以及灵脉镇守。
他的力量被削弱,也在情理中。
不然他就不是用神识附身在干瘦道人身上,而是直接找她对垒。
那是什么?
废矿中的干尸傀儡?
有邪道在,桑田镇无辜的居民,还有周遭镇子上的可怜人,被榨干后做最后的利用,也不算意外。
究竟是什么?
云晚意撑着脑袋,靠在软塌边上,百思不得其解。
早在废矿中,她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可怎么想,都找不到那点异常。
正想着,门口忽然响起双喜的声音:“夫人,夫人!”
听上去急促不安。
云晚意收回思绪,担心双喜的身子,赶紧起身察看情况。
双喜步履匆匆,大着肚子一路小跑。
惊蛰紧张的跟在身后,想要阻拦,却又害怕惊动双喜动了胎气,畏手畏脚。
“这是做什么?”云晚意看到双喜那跑起来的样子,就觉得害怕:“双喜,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是稳重些吧!”
双喜听到云晚意的声音,这才慢下脚步。
不过,她面上的急色一点儿也没减少:“夫人,是您让奴婢回上城的?”
云晚意已经猜到了,不慌不忙,解释道:“没错,惊蛰应该都告诉你了。”
“不对。”双喜跟着云晚意许久,知道她的性子:“肯定不是这样。”
爷前期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和夫人带着他们这么多人,好不容易从上城转移到这白云镇。
按照夫人的意思,他们会切断一切和上城的联系。
上城有什么问题,王爷留下的人自会出面,不会打扰到白云镇这边的平静生活。
况且,双喜孕后,熬个汤夫人都不乐意,非要她好好静养,生怕她动了胎气。
她一个丫鬟,有人使唤,养尊处优,赶得上半个主子了。
在双喜从未接触过锦绣阁,也没去药铺帮过忙的情况下,夏至那边能有什么问题,让她一个快临盆的人奔波跋涉?
什么都不合理!
双喜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夫人身边有危险。
为了照顾她,不波及她,这才把快要生产的她支走!
“夫人,到底出什么事了?”双喜缓了一口气,问道:“奴婢难道不值得您信任,不值得您告知真相吗?”
到底是多年主仆。
脑子不绕弯的双喜,一下就猜到了不对。
云晚意在心里叹了一声,面上依旧如常,还有恰到好处的诧异:“双
喜,你别胡思乱想,就是夏至那边遇到了些麻烦。”
“我能信得过的,便是你们几个,立秋和寒露会功夫,要留在白云镇这里帮忙。”
“你还有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生产,整好回上城,能帮助夏至,又有洪钟大夫在,我也安心很多。”
“等你在上城安心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孩子大一点儿再来我身边。”
“奴婢跟随您许久,您心疼奴婢,必不会叫奴婢来回奔波。”双喜越听越不对,打断道。
“何况您也说,奴婢用不了多久就得生产,除开回上城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还能帮夏至什么?”
“夫人,白云镇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覃家的事,还是王家曹家?”
云晚意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双喜,你便是孕后想的太多,王爷和你们这么多人在,能有什么事?”
“曹家和王家的事不足为俱,那覃家也翻不起浪花,值得我让你奔波?”
双喜咬着牙关,道:“不是这些,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夫人,你就告诉奴婢。”
“不管发生什么,奴婢都不会离开您的!”
云晚意按了按眉心,只能编造谎言:“当真没事,是夏至那边,她遇到良人准备成婚。”
“我给你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她照样是我的心腹,不能厚此薄彼,出嫁自然也要风风光光,不能叫人男家小瞧了。”
“我远在白云镇,无法回去送她出嫁,整好你回去充作娘家人,帮我把嫁妆交给她,顺便帮我和爷瞧瞧上城的生意。”
双喜明显愣了愣,旋即狐疑道:“什么?夏至要成婚,先前不是说,夏至遇到了些麻烦事?”
“麻烦,
也就出在这成婚的事情上。”云晚意叹了一声,顺着谎言往下,道。
“是她夫家那边的事,你也知道夏至懂事,书信上不会写的很明确,平白让我担心,具体如何,还得你回去瞧瞧。”
“夏至仅剩的亲人在天灾中没了,彻底成了孤儿,夫家那边想必有些繁文缛节。”
“双喜,你的性子我放心,定不会叫夏至被欺负,恰好余小姐和熙然郡主要启程回去,你们一道,惊蛰也能当护送的侍卫。”
这么一说,倒合情合理。
双喜眼底的狐疑未消,盯了云晚意好一会,没发现异常,才叹道:“奴婢愿意为夫人效劳。”
“嗯,剩下的事情,我会交代惊蛰,你回去收拾东西。”云晚意心里松了一口气,随意道。
“郡主她们明后两日要动身,你可别拖了后腿。”
双喜这才压下狐疑,道:“那奴婢现在就回去收拾。”
看到双喜离开,惊蛰擦了把冷汗:“夫人,您这借口不好吧,等咱们到了上城,不就穿帮了?”
“也不算穿帮。”云晚意幽幽道:“夏至的确遇到了两情相悦之人,不过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那家人有些小官在身,家里老太太看不上夏至的出身,放心,夏至那边我会飞鸽传书,让她别露破绽。”
“等你们回上城,又隔了两个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最不济,便以婚事告吹为借口。”
“双喜生了孩子,也就折腾不动了。”
夏至的事,云晚意也才知道不久。
还是琳琅在来信里说的,夏至自己不可能告诉云晚意这些,免得叫她跟着不安。
如今,倒是一个唬双喜的幌子
。
惊蛰清楚他们离开后,白云镇势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顿了顿,道:“等孩子长大些,属下再带双喜回来,夫人和爷一定会平安无虞的。”
送走惊蛰,寒露端着安胎药上前:“夫人,双喜那性子,只怕不会如您和惊蛰的意。”
“由不得她胡闹。”云晚意接过药碗,道:“我不想看到身边的人,再受寒露之苦。”
这一晚,云晚意再一次梦回千年前。
只是,梦境乱七八糟,无尽的黑暗,人影幢幢,却看不清真相。
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一连晴了好几日,今日天气不太好,阴沉的厉害。
立秋打着帘子进来伺候梳洗,神色有些不太好。
“怎么了?”云晚意一眼就看出来了,穿衣裳的同时,问道。
立秋回过神,道:“一早天就黑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雨。”
“已经八月多了,本就到喜欢下雨的时节。”云晚意坐在铜镜前。
因为昨夜的梦,她眼下乌青了很大一块。
透过铜镜,云晚意发现立秋眼下也发青。
想来,也没休息好吧。
“寒露走了,你便是唯一的心腹。”云晚意轻声道:“以后我都自己来,你从上城来的人里,挑个合适的丫头过来帮忙。”
“好。”立秋下意识应了,旋即又反应过来:“奴婢不累,夫人用不惯别人。”
“听我的。”云晚意回身握住她的手。
这一下,她察觉立秋的手冰凉,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这个天,虽然将有大雨,和气温不低。
她刚打热水过来,手不至于凉成这样。
云晚意心猛然一顿:“立秋,出事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