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然郡主是云晚意的客人,进府畅通无阻。
云晚意还在后院的小佛堂。
熙然郡主听到婢子的回话,心疼极了,一路小跑到佛堂,瞧见云晚意正在侍弄一盆兰花。
小佛堂不大,供着几尊佛像之外,没有其他东西,显得十分空旷。
云晚意和兰花自成风景,遗世独立,却又落寞空寂。
“晚晚。”熙然郡主小心翼翼,拿着准备的礼物走到她跟前:“听说你经常做噩梦,我给你带了些安神的东西来。”
“你来的整好。”云晚意指了指面前的兰花:“快过来瞧瞧,好不好看?”
这一株兰花是粉色的,极为罕见。
要换做平时,熙然郡主定然欢天喜地,和云晚意一起赏花。
可听到那些个流言,再见云晚意清瘦的模样,熙然郡主眼眶微红:“晚晚,你别一个人闷着。”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素来是个看得开的人,忽然遭受这些,的确不容易释怀。”
“你在说什么?”云晚意一脸的诧异,旋即反应过来,道:“你不会以为我独自在这,是因为伤心过度的原因吧?”
熙然郡主蹙着眉,听出她话里的疑惑,道:“难道不是吗,我听下人说,你自打失了孩子,夜夜噩梦。”
“为了给那孩子祈福,你不顾还在小月子,从主院搬到这住着,还叫全府上下吃素三日……”
“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云晚意放下水壶,拉着熙然郡主的手走到一旁,道:“之前你们来,我不是说这阵子别来看我吗?”
“我担心你。”熙然郡主红着眼眶,道:“祖父也担心王爷,这个节骨眼,祖父不好来镇北王府,只能让我来。”
“晚晚,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实在是因为局势不好,父亲和祖父说,新皇对于近日的流言大发雷霆。”
“镇北王迟迟不表态,新皇又不敢直接问王爷,祖父也想让我来探探王爷是什么意思。”
云晚意一顿,轻声道:“这件事牵扯帝氏,你回去告诉徐国公,不要卷进来,否则就是一身污水,不好脱身。”
熙然郡主急了:“现在可不止国公府着急,太师府丞相府侍郎府……上城的勋爵人家,全都知道那个传言。”
“晚晚,新皇刚登基,朝中人心本就不稳,私下还有些人作祟,我祖父他们……”
“好,我知道。”云晚意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们王爷是正人君子。”
“他若想做那乱臣贼子篡改江山,还有现在的新皇什么事?”
熙然郡主明显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紧握住她:“既是如此,王爷为何不在朝中摆明立场?”
“你知道的,这些流言传的越久,对王爷越是不利,尤其是我来的时候,竟听人说镇北王更适合坐上皇位,执掌江山。”
“这些若真传到新皇耳中,哪怕新皇再信任镇北王,也要出大事!”
为何不澄清,自然是常景棣用来引人上钩的手段!
熙然郡主太直爽了,说话有时候不会过脑子,那些个密谋的事情,云晚意自然不敢告诉她。
况且少一个人知道,也少一分危险。
云晚意垂下眼眸,轻声道:“这些事是王爷在处理,我不好干涉太多,我相信王爷有分寸,不会让我和王府处在危险中。”
“唉,也是,王爷将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会叫你处在危险中。”熙然郡主叹了一声,道:
“晚晚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你还在小月子里,身体和精神都不好,我贸然前来叨扰。”
“你自己也要注意才是,刚才瞧着你还在浇花,听说这个时间最是要保暖!”
云晚意笑了笑,道:“没事,我这身子有好东西养着,很快就能恢复了。”
“嗯。”熙然郡主说着,环顾一周,道:“小佛堂太清冷了,不如你那主院温暖舒服,祈福要紧,你身子更重要。”
“早些挪回去,等你彻底养好了,我陪你去外头寺庙好好祈福,住上几日。”
云晚意点点头,叫小满包好东西,递给熙然郡主道:“我这边不好久留你做客,小满做了枣泥糕,你给徐夫人带些回去尝尝。”
“等我好了,我再设宴邀请你们来玩。”
熙然郡主起身,道:“好,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云晚意跟着她的动作起身,把她送到佛堂门口,又叮嘱道:“回去告诉徐国公,我们王爷行的正坐得直,绝对不乱朝纲!”
熙然郡主离开没多久,常景棣就来了:“熙然来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朝中的事,徐国公不好出面问你,叫她借着看我的名义试探。”云晚意想到熙然郡主的话,低声道。
“不止徐国公,只怕几个重臣都在看你的态度。”
常景棣拿过桌上的枣泥糕咬了一口,道:“现在可不是看我的态度了,皇上大发雷霆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帝纬他们应该沉不住气了,这几日你就在小佛堂呆着,我叫侍卫守在门口,大祭司也进不来。”
“顺利的话,很快就能结束这场闹剧,江南的小院子找到了,我们等事情结束,立刻启程。”
云晚意心中不安,拿过佛珠放在他掌心:“新皇对你当真信任吗,我们所有的计划都万无一失,可关键一环就在新皇。”
“若他心狠手辣些,借刀杀人,这一局会变成死局!”
“他和我一样都是寄人篱下长大的。”常景棣的手,微微停下,道:“只是,他比我还惨一些。”
“老太后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不得不照顾我,他呢,差点就活不成,我看在他可怜的份上,什么都会顾着他一些。”
“后来,他一点点成长,也有了自己的目标,他听话懂事,我愿意帮助他,或许在他心中,我是严格的师父,也是温和的长辈。”
“这么多年来,我们叔侄相处和谐,若这一关真折在他手中,我无话可说!”
云晚意手一顿,板着脸道:“王爷是无话可说了,王府的人呢,我呢?”
“别生气。”常景棣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身边,哄道:“不管成功失败,下半辈子你都是衣食无忧的小富婆。”
“我会安顿好关于你的一切,若你不放心,今晚我便叫人送你启程去江南,事情成功我找你汇合,事情不成,你也能全身而退。”
听到这话,云晚意眼眶蓦然通红,双眸盈水,和常景棣四目相对,带着自嘲:
“你我相处这么久,难道在你心中,我是临危独逃的人吗?”
“当然不是。”常景棣见她误会,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安稳,没别的意思。”
“我们之间经历过生死,早就不是旁人能比的上的默契了!”
云晚意吸了吸鼻子。
她不是伤感和容易哭的人,此时控制不得的情感,全是因为常景棣那一席话。
云晚意也知道,常景棣并非她说的意思,只是想到常景棣要把她一个人抛下独自面对,就觉得心里难受。
“你知道就好。”云晚意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若你真有个好歹,我就带着你的金银财宝,你的心腹们,找一个别的地方去。”
“对了,还有你的孩子,到时候就跟别人姓,谁也记不得你!”
常景棣过耳一笑:“胡说八道,孩子……”M..
“等等!”他后知后觉,盯着云晚意微红的双眸:“孩子,什么意思,你,你有了?”
“嗯。”云晚意轻轻点头,道:“本来不打算现在说的,胎像不太稳,又不好叫别人知晓。”
“谁知道你说了浑话,我只能搬出孩子,叫你清醒些,别糊里糊涂做事。”
“啊?”常景棣的手高兴的不知道往哪儿放,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快步在云晚意跟前坐下。
兴奋的不行,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手足无措,最后干巴巴道:“怎么,怎么这么快?”
成婚后,两人的第一次是在云晚意生辰,那温泉庄子上。
后来耳鬓厮磨的时间多,真正水乳交融的时间却不多。
常景棣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云晚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你可不能问我!”
“是是是,是我不好。”常景棣赶紧凑到云晚意跟前,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多大了,它?”
“一个月不到。”云晚意叹了一声,道:“现在不好找大夫,已经对外说我小产的事情,到时候这孩子出生的日期对不上,又是麻烦。”
常景棣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小产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谁都知晓。
“放心,不出意外的话,这孩子得在江南出生。”常景棣顿了顿,收敛神色,道:“再说,就算在上城。”
“谁敢质疑你和孩子,我头一个叫他闭嘴!”
云晚意噗嗤笑道:“镇北王要以权压人吗?”
“这王爷的身份,总要有些用。”常景棣想到一事,道:“府上不好从外边请大夫,你自己是大夫又不能自医。”
“等下我出去,叫师父过来陪你,顺便给你把脉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