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卜子神色莫测,虽然压住了恨意,但云晚意却知道自己的师父,并非善罢甘休的性子。
这些年走南闯北,师父靠着高超的易容术躲过追杀,还帮几个惨死的师伯师叔报仇。
这次知晓五师伯还活着,化身成为玉夫人,又陷害过她这个徒弟,师父怎么可能轻饶?
云晚意现在想的,是稳住师父,千万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毕竟,一旦出手,玉夫人的另一重身份压不住,算卜子也要曝光。
唉,又是件难事。
师徒两人说着话,云晚意有意转移话题,算卜子也就按照她的意思,没再继续这件事。
没多久,常景棣就回来了。
周身气压很低,想想也知道,端王会面肯定说了不好听的话。
“王爷。”云晚意瞧着他那幅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低声问道:“张赫说了什么?”
这儿没外人,常景棣也没隐瞒,看了她一眼,道:“帝氏。”
“帝氏?”云晚意想了想,道:“他和帝氏有联系?”
“嗯。”常景棣按了按眉心,等烦躁稍微退却,再度开口:“帝氏所在,距云州也不算远。”
“他们早就私下联系,帝氏新王野心大,不想继续臣服北荣。”
算卜子听出异常,道:“这种事,张赫怎么会巴巴的来告诉王爷?”
“就是,王爷身份尴尬。”云晚意也不理解,道:“明知道您也是帝氏血脉,怎么会跟您说起这些?”
常景棣想到张赫的话,神色微变,张了张嘴,却没把话说出来。
云晚意看出些端倪,他不想说,她也没继续追问,只道:“王爷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稳住张赫。”常景棣抬手再度按上眉心,道:“张赫这人,善于攻心,皇上那边不清醒,很多事不好办。”
“皇上清醒,需要帝氏相助。”云晚意疑惑道:“这不是个死循环吗,帝氏新王巴不得皇上不醒,怎么可能出手?”
“这么一来,张赫也是存心把这个难题抛给王爷!”
算卜子凝神想了想,道:“王爷身份本就尴尬,的确不好参与其中,容易两边不讨好,还惹祸上身!”
“嗯。”常景棣说话间,起身道:“我再进宫看一趟太后。”
云晚意直觉不对。
常景棣先是隐瞒了和张赫的对话,这会子又临时进宫。
只怕,张赫说了些别的。
云晚意跟着起身道:“王爷,我随您一起。”
“你身子刚恢复,别折腾了。”常景棣顿了顿,道:“府上也需要人来稳住人心,尤其是在云怀书没回来之前。”
云晚意神色深深,和常景棣四目相对:“王爷,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常景棣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挤出几丝笑意,摸了摸她的头顶,道:“别瞎想,我只是去求证一件事。”
“等从太后那边回来,该告诉你的,一样不少。”
“我不是怕王爷隐瞒。”云晚意凝神,柳眉轻蹙:“现在是关键时期,不管好坏,我们都该一起面对。”
“我现在是明媒正娶的王妃,镇北王府和我荣辱与共。”
“嗯,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常景棣握了握她的手,到底还是没把她带上,只叫惊蛰陪着。
常景棣来去如风,座椅都没热乎就走,云晚意很是担心。
“晚意,你也别想太多,王爷从未隐瞒过你什么。”算卜子瞧她愁眉苦脸,满是担忧,劝慰道。
“我不是怕王爷隐瞒。”云晚意叹了一声。
这些天的事太多了,一件赶着一件来,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这桩桩件件的事,究竟有什么关联。
叹过,云晚意继续道:“我担心帝氏那边,会利用帝妃的事做文章,这才真正是把王爷架在火上,进退不得!”
算卜子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疑惑道:“帝氏新王不服北荣,想和张赫联手搞事情,你害怕他们利用王爷生母的身份?”
“对,帝氏不能无故翻脸,唯一能借用的,便是帝妃这个身份。”云晚意犹豫着,道:“师父,我也出去一趟。”
算卜子知晓她着急,也没拦着,只道:“玉夫人贼心不死,又有张赫和咺引道长虎视眈眈,你进出都要小心。”
但,云晚意这一趟,到底没能出去。
刚走到前院,迎面碰上着急而来的熙然郡主和余清鸿二人。
见到云晚意,熙然郡主顾不得打招呼,连声相问:“晚意,听说云怀书不见了,怎么回事?”
“走慢点。”云晚意见她毛毛躁躁,赶紧道:“进屋再说。”
熙然郡主脸微微红着,应该是下了马车一路小跑而来。
身后的余清鸿快步跟着,走的连连直喘。
云晚意脚步微顿,和熙然郡主两手相握:“不对啊,熙然郡主之前最不待见云怀书,两人见面都要掐一掐。”
“怎么现在却对他的消息很在意,连身份也顾不上了?”
“晚意,你是不知道。”余清鸿气息不匀,感慨道:“常言说不打不相识,熙然和云三公子就是在那次生死攸关时,见了真情!”
“真情?”云晚意又是一愣,看着熙然郡主发红的脸颊,疑惑道:“你和云怀书?!”
“哎呀,没有的事,别听清鸿瞎说。”熙然郡主双手捂着脸,道:“不是要进屋说话吗?”
现在盯着镇北王府的人太多了。
虽然镇北王府的下人都经过训练,不可能随口胡说,可架不住利益当前。
万一有不怕死的外传,那就不好了。
云晚意四下看了眼,道:“也是,这儿人多口杂,很多事就算是打趣,也不好多说。”
“去我院子吧,恰好今儿小满准备了梅花酥还有新启的菊花酒。”
几人年轻,少不得叽叽喳喳,云晚意把无关的下人全部遣走,只留了几人心腹在。
等没人了,熙然郡主再度着急道:“你还没说呢,听说云怀书被人掳走了,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云晚意叹道:“也是因为我,云怀书着急之下,想帮我拿回解药。”
她把事情大致说了说,当然,哪怕是面对熙然郡主和余清鸿,她也隐藏了百里氏还有尘赣县等事。
只将玉夫人,说成是她无意间惹到的敌人。
倒不是不相信她们二人,重生后一路走来,她坚信她们是可信之人。
可这些事,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大,她们二人是矜贵的世家小姐,没必要卷入这些纷争中。
云晚意自个儿是因为血脉,没法躲开。
两人也没怀疑。
熙然郡主听罢,横眉道:“这个劳什子玉夫人,杀了云怀瑜不够,还要云怀书,到底和你们云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上一辈的恩怨,我也不清楚。”云晚意一笔带过,并不像解释太多。
这种事,越说越错,熙然郡主是个心大的,架不住余清鸿心思缜密。
有关前朝百里氏,越谨慎越好。
熙然郡主也当真没多想,又着急道:“那云怀书人呢,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云晚意摇摇头,道:“不会,玉夫人那边,王爷派人仔细盯着,苍蝇都出不来,何况是人。”
“你也别着急,既然是云家的人,是我兄长,我们自然会全力相救。”
熙然郡主松了一口气,嘀咕道:“这云怀书,也不知道是不是犯太岁,身上伤还没好呢,又闹出这种事。”
“也就奇怪,你和那什么玉夫人都达成了协议,要互相交换解药,云怀书上赶着去送死做什么?”
云晚意顿了顿,没有回答。
她和玉夫人之间互相用毒压制,本就是个没说出口的事,云怀书压根不知道,只是因为担心她,这才没考虑太多。
余清鸿想到其中可能,打着圆场道:“云三少爷是晚意的哥哥,他着急晚意,说明兄妹情深。”
“这傻子,几斤几两自个儿不清楚。”熙然郡主又嘀咕了一句。
约莫想着有镇北王府的人在,能保云怀书安全,捻起一旁的梅花酥尝了尝。
余清鸿和云晚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不过,心大有心大的好处,说了没几句话,熙然郡主心也就开了。
余清鸿挑着时间,小声问道:“晚意,听说皇上昏厥不醒,已经多日了,只怕不好,这件事是真是假?”
“这些事,你打哪儿听来的?”云晚意疑惑道。
皇上的事,太后做主,对外一致宣称皇上是染了恶疾,还会传人,这才闭门不出。
朝中虽然怀疑,但得不到具体消息,应该不会传出些什么才对!
“太师府好歹有些人脉在。”余清鸿低声道:“朝中也有不少人在疑心,皇上多日不上朝,朝中大小事情都是六皇子做主。”
“不仅如此,前去探望的臣子妃子,全拒之门外,魏院首为主的几个太医住在勤政殿了……”
“如此种种,都说明了事情不小,你和王爷进宫,难道真不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