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和算卜子商议了好一番,一致认为,从琅琊王妃下手最是轻松。
两人很快就制定好了后续计划,同时,云晚意让立秋把消息传给常景棣。
此时常楚楚屋内,琅琊王一脸寒意,看着秋月给常楚楚服下解蛊的药,道:“怎么会这样?”
常楚楚昏睡不醒,无法回应。
秋月也不清楚缘由,胆战心惊道:“王爷,奴婢仔细观察过云大小姐,她似乎真的无法诊出蛊毒。”
“不可能。”琅琊王下意识否认,道:“楚楚说过,她跟着太后的这段时间,已经无法感知到太后身上的蛊了。”
“太后的身子一直是云晚意在照看,肯定是她给太后解开蛊毒的!”
“王爷的意思,云大小姐刚才种种是装的?”秋月想到这个可能,脸色一白,道:“那她给楚楚郡主施的止疼针法……”
琅琊王粗犷的脸上尽是戾气,冷笑道:“正是如此,你们两个傻丫头啊,还苦苦哀求,求她出手。”
“殊不知正中她下怀,让楚楚的疼痛加倍,活活给疼的晕死!”
秋月和春花赶紧跪下认错。
琅琊王哼了一声,道:“也怪不得你们,是那女子过于奸诈狡猾,她定是意识到楚楚忽发恶疾是为了试探。”
秋月瑟瑟发抖,问道:“那接下来,奴婢等人要怎么做?”
“等琅琊带来的大夫进宫后,就以他们给楚楚治好为借口,把这件事翻篇。”琅琊王微眯着眼,道。
“至于剩下的,等楚楚醒来,再做决定,本王需要去见见常牧云。”
琅琊王妃听到这,冷着脸道:“既然王爷都安排好了,我也没别的用处,就先回驿站吧。”
这话并不是和琅琊王商议,说完,琅琊王妃径直起身往外走。
“肖蝶。”琅琊王面上寒意更重,额间青筋暴起,隐忍低吼道:“这幅死样子,你还没做够?!”
“这里是皇宫,不是千里之外的琅琊王府,收起你的
脾气!”
琅琊王妃脚步一顿,并未回头,话语森冷之余,满是讽刺:“我说过旧疾复发,身子不便,要留在琅琊,是你非要我来的。”
“为此不惜将时间延后,不就是为了给这楚楚掩护,如今我撑着病体,来也来了,少看些恶心的事和算计,也好多活几年!”
“肖蝶,本王是不是给你脸了?”琅琊王一甩手,狠狠把桌上的药碗砸在地上。
“是,你给我脸了!”琅琊王妃一顿,忽然笑出声来:“多年前你与我相遇,说要娶我,不就是在给我脸吗?”
“可惜,我不是你心头的蝶凝,一句一句故作深情的蝶儿,你叫的不恶心,我早就听的恶心了!”
“放肆!”琅琊王眼底猩红一片,咬着牙道:“她岂是你能提及的!”
“是啊,我不配,我还是早些离开,我这具身子,经不起你琅琊王的照顾!”肖蝶说完这话,再也没有停留,只留下个背影给琅琊王。
琅琊王气的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动静之大,连太后都给惊动了。
太后派邱嬷嬷出来看,恰好看到琅琊王妃离开的背影。
邱嬷嬷以为她要找云晚意,叫住琅琊王妃:“奴婢给琅琊王妃请安,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嬷嬷客气。”琅琊王妃情绪来不及调整,又要故作伤心,表情略微扭曲:“我……”
“您要找云大小姐?”邱嬷嬷见她视线往云晚意住的屋子瞧,疑惑道。
琅琊王妃正愁找不到借口,点头道:“对,我是打算去找云大小姐,问问楚楚的情况。”
“那您走错地儿了,那边是大门。”邱嬷嬷好心指引道:“云大小姐住在这边。”
邱嬷嬷盯着不放,琅琊王妃又不好改口,只能硬着头皮去瞧云晚意的门。
院子就那么大,邱嬷嬷和琅琊王妃的话也没放低声音,云晚意几人早就听见了。
她正愁没好的法子接近琅琊王妃呢,人就上赶着送上门了
。
门声响起,云晚意给立秋使了个眼色。
立秋赶紧上前开门,见到琅琊王妃,故作好奇:“琅琊王妃,您怎么来了,是来问小姐楚楚郡主的事吗?”
“对。”琅琊王妃想挤出个笑意,转眼想到常楚楚病了,她做为母亲不该笑,又生硬的换上悲伤。
“楚楚病的实在厉害,听婢子说云大小姐把出她脉象奇怪,我来问问,看能不能找到病因。”
立秋把人迎进门,道:“小姐整好无事,您快进来。”
邱嬷嬷想知道楚楚郡主的病情,也跟过来了,琅琊王妃连托词都没法另找,只能进门。
“琅琊王妃。”云晚意行礼,道:“你的话我都听到了,不如坐下说话吧。”
琅琊王妃环顾一周,坐在云晚意对面。
“王妃,不是我不给郡主诊治。”云晚意自责叹道:“郡主的脉象我也是第一次见,无从诊断,施针还害得郡主病情加重。”
琅琊王妃本就不是真心关心常楚楚,常楚楚病情加不加重,对她而言也没任何影响。
但面子还要顾着,琅琊王妃凄楚一笑:“唉,楚楚病来的过于突然,连云大小姐医术这么厉害都无从诊断。”
“看来,是她命中该有这一劫啊,云大小姐无需自责。”
“多谢王妃理解。”云晚意打量着琅琊王妃的面相,话锋一转,道:“楚楚郡主的病情我毫无办法,但王妃您的病情,我有办法。”
琅琊王妃没想到云晚意忽然这么说,顿了顿,才苦笑道:“我这病跟了多年,看了很多大夫也无用。”
“就不劳烦云大小姐了,听说您最近都在照料太后娘娘和后妃娘娘们,也不好分了你的精力。”
“王妃客气,太后娘娘和后妃娘娘都有所好转。”云晚意抬眼看向邱嬷嬷:“王妃也算皇室中人。”
“我给王妃诊治,劳烦嬷嬷去通报给太后娘娘。”
邱嬷嬷不知道她们一来二去的话中,到底有什么
深意,应道:“太后娘娘昨儿还提起过王妃您的身子。”
“择日不如撞日,来都来了,就让云大小姐给您瞧瞧吧,奴婢这就去给太后娘娘汇报。”
不等琅琊王妃拒绝,邱嬷嬷已经快步出了门。
琅琊王妃捏着手帕的手,微微收紧。
云晚意拿出手枕,道:“王妃,邱嬷嬷已经去了,太后娘娘也挂念您的身子,容我给您把脉吧。”
琅琊王妃眉心微蹙,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虽然病了多年,琅琊王妃保养却十分好,细皮嫩肉,完全没有她年岁该有的样子。
云晚意搭上她的手腕仔细把脉着,同时也在默默观察她的面相。
琅琊王妃的面相不算太好,尤其是她两眉之间,应该是经常愁眉苦脸的缘故,有好几道细细的竖纹。
这些竖纹在她保养得宜的脸上,略显突兀不算,长此以往会变作悬针纹。
所谓相由心生,悬针纹整好在印堂上,冲破命宫,不仅会破坏气运,连带整个人都会衰运连连。
若不干预,继续严重,这悬针纹往下探入山根,还会影响寿命,克子克孙!
“王妃似乎心有郁结。”云晚意收回眼神,不动声色的试探,道:“您贵为王妃,坊间又传琅琊王对您极为疼爱。”
“夫妻和睦,子女孝顺,怎么还有烦心事呢?”
琅琊王妃听到这话,下意识嗤笑了一声:“你也说是坊间传闻,哪能可信?”
“啊?”云晚意故作诧异,道:“这次琅琊王岁贡推后,不是因为王妃您旧疾的缘故吗?”
“是。”琅琊王妃不好解释,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道:“我本不想来上城,王爷要我来体会风景,这才带着病体前来。”
琅琊王妃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对那些个传言嗤之以鼻,却又不好明着解释,戳破某种平衡。
有此可以看出,她和琅琊王并不是传闻中的恩爱两不疑。
甚至从她满是情绪的话里,能推断出
两人间有某种隔阂。
想到这点,云晚意心中越发雀跃。
两人间有破绽,更容易试探!
云晚意面上不显,依旧在谨慎把脉。
琅琊王妃的脉象反应,她在多年前曾受过内伤,累及腑脏。
而这内伤没修养调理,草率治疗下,这才落下病根。
云晚意示意琅琊王妃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道:“王妃多年前,是否心口受过伤,被外力重创?”
琅琊王妃猛然一怔,那些残忍的回忆呼啸而来,堵在心口,让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云晚意试探着她的反应,故意继续往下说道:“受伤后,王妃似乎没有调养好,导致寒意入腑。”
琅琊王妃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了裂痕。
那么冷的天,在冰冷的柴房关着,无人问津,连热水都没一口。
若非命大,只怕死在了那年的冬日,落下顽疾又有什么奇怪的?
琅琊王妃冷哼一声,道:“是啊,遇到了恶狗,差点没活下来。”
那恶狗,难道是琅琊王?
云晚意疑惑的看了眼琅琊王妃,不动声色道:“看来您是受了些罪的,虽然过去多年,想要恢复也算不得太难。”
“王妃若是信我,我给您施针开药,保管让您过冬时不再难受难熬。”
琅琊王妃明显犹豫了。
这顽疾跟了十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就是如云晚意说的一样,寒冬难以熬过去,尤其是这种三九天,寒意似乎能穿透所有御寒之物直达腑脏,她几乎不敢出门。
今日为陪琅琊王做戏,前来看肖楚楚,吃了几大把药,才勉强压住肺腑间的寒意和症状。
云晚意看出她的松动,轻声道:“是药三分毒,您用药压着症状,治标不治本,后面人越加难受。”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身子好,才有别的可能,何必让自己委屈?”
何必让自己委屈。
一句话,瞬间让琅琊王妃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她何曾有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