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舞不仅是林一一手带出,更是林一将她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
于林舞而言,林一就如同她的再生父母。
她上明山,本是为了一味药。
明山独有的,缠绵花。
是江遥所给药方的一味。
她不知封祁手中本就有,在路过明山时,便想去采摘。
谁想,因她不知缠绵花的习性,不知花是开在山涧峭壁之上,而且,花周围还有猛禽野兽守护。
摘花时,她被突然窜出青蛇惊到,脚下打滑,滚下了山。
若不是她轻功好,反应快,即使抽了匕首用力猛插石壁上,做了减速,恐怕这会就成一团肉泥了。
只是,山壁太过陡峭,而且下滑时,她觉得那石壁像是被人打磨过般,十分光滑。
她用尽了全力,也阻不了自己下降的身形,幸的那石壁下是有底的,她在快脱力前,运气好的终于到了底。
她在石壁底休息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稍稍缓了一点,但手用力过猛,还是难以抬起来。
她两只手像是脱臼般掉在身侧,连动一下都困难。
腿上情况也不好。
她下滑时,用脚抵着石壁减速,落地时,鞋底磨烂了,只能勉强挂在脚上,腿现在还在哆嗦。
她像滩泥
般瘫在地上,“呼呼”的喘了好久的粗气,才回过点力气,用脑袋顶着石壁艰难的坐了起来,再观察四周。
空荡荡的,入目一片荒凉,连根草都看不到。
她突然觉得就觉得,这活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也许是老天垂怜她捡了命,顺便送了她个“惊喜”。
……
林舞思绪顿了顿,偏头看向身侧跪着的人,声色有些发哑。
“王爷,属下是在山脚被林首……林一救到的。这是他第二次救属下的命,属下可以求您,在事情结束后,让属下,为他收尸吗?”
她不敢求封祁留下林一的命。
谁也不知,林一在六年前,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林一听着林舞的话,眼眶又湿了,他不敢求情,就如他知道,自己做的事,若是有一天被翻出,他就是被凌迟,也赎不了他的罪。
他身子僵的发麻,他想抬起头来开口说点什么,却是连动一下,都动弹不得。
封祁眸色深沉,静默的看着林一,并未开口。
屋内的气氛,冷沉而凝重,一呼一吸间,仿佛连空气都凝成了水珠。
谁也不敢再开口,好似嘴一张,舌头,命就会绝了一般
。心头如巨石压下,心脏疼,几乎快要窒息。
就在众人感觉要撑不住时,首位忽而传来一声轻叹。
林舞身子一颤。
下一瞬,就听封祁开口。
“说说吧,你都做了什么。”
林一喉头发紧,好似溃烂了般,半晌,才艰难的吐出一句。
“求王爷赐属下一死。”
封祁嘴角拂过一抹讥讽。
“死都不怕了,还怕说自己做了什么?”
林一的身子蜷缩的更厉害了。
封祁却是没有心情与他多耗,直接对林阳挥挥手。
“人给你。”
林阳拱手应下,再略略抬眸,封祁已经转了轮椅离开了书房。
他一走,屋内的气氛瞬的松散了几分。
林舞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不知过了好久,她呼吸一转,撑着手一下坐直了身子。
“林阳,让我旁听吧!”
她将林一带回来的这一路,林一都未开口说过一个字,直到刚才,林一才开口说了句求死。
只是,这与封祁而言,无异是威胁。
她当时听着心口恐惧极了,就怕封祁当场便让林阳将他处置了,她连个求情的机会都没有,不……更怕的是连求情留个全尸都不行。
林阳却是没有理会,不留情的提
溜着林一的衣领就离开了。
别院有地牢,只是以前从未用过。
林一是第一个有幸进入的人。
在去地牢的路上,林阳发现,林一身上没一点内力,连经脉都断了好多地方。
他心惊,不知这几年林一经历了什么,竟成了一个废人。
他压着心绪,将人提到地牢。
这是他第一次将审问的刺刀对向曾经的同袍,刚开始,他下不去手,但林一似乎预料到了,开口后,一直在言语刺激他。
林阳也在林一手下受训过,他比林阳更了解他,没几句,他就将林阳心底压抑的情绪给调动了。
林阳差点失控,幸的现在的他,自制力更强,才在关键时停手。
林阳心重重沉下,心知眼前这人,他审不动。
他抿唇,暂时认输,将人锁回牢房,派人看守,快步离开,到封祁面前领罪。
“王爷,林一的心力,比曾经更甚。属下,不是对手。”
算一算,林一今年到不惑之年,他当年被老首领捡回,便言他不单是习武的天才,心力更是高于常人,属于万里挑一了。
林一在十五岁就接手麟卫,成了麟卫首领。
以前,麟卫明与暗两部是两个首领,但林一的出现,让两个
首领为他打破了规矩,将两卫都交到了他手上。
林一称得上是麟卫第一人了。
而现在麟卫的佼佼者,都是林一一手带出的。
因而,林阳审不出他,封祁亦不算奇怪。
“他现在情况如何?”
林阳:“全身经脉断了十六处,内力全废,丹田也被毁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习武了。
属下还发现,他的十根手指,都曾经被打断过,接的并不好,整只手,连兽爪都不如。”
身体其他的地方的伤,还未检查。
但,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封祁眸底暗芒漾过。
“去找林舞,再去找到他的山谷看看。余下,待你们回来再说。”
林阳听言,便知自家主子从一开始就有了打算,而且,也不意外自己从林一口中审不出任何东西,心绪有些失落外,也不由感慨。
主子不愧是主子,心思缜密的多!
他抬手,恭敬行礼,领命离开。
封祁目送他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悠悠收回目光,低眸看着上的纸。
宣纸上大.大写了一个,收尾时却坠了一大滴墨水,整张纸,废了。
像是在预示什么。
下一瞬,清风拂过,纸随之飞起,飘摇落在地上,再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