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湿的水迹逐渐往下蔓延,林颂安诧然望向谈宁,谈宁还是板着那张漂亮小脸,说:“脱不脱?”
林颂安接过谈宁手里的莲蓬头,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朝着谈宁的方向走了一步。在水雾逐渐散去后,借着卫生间里明亮的光线,他轻易看到谈宁身体的变化。
“我为什么要脱?”
谈宁手里没了武器,于是低下头。
等林颂安圈住他,握住他细瘦的手腕,才闷闷道:“你还是继续粘我吧。”
林颂安失笑,装作没听清的样子,凑近了问:“说什么?”
“你还是……继续粘我吧。”谈宁说得飞快,好像生怕林颂安听清。
林颂安将他完全抱进怀里,低声呢喃:“不嫌弃我粘人了?”
谈宁不吭声。
“那下次在严文清面前怎么称呼我?”
“先生。”
“说一遍。”
谈宁仿佛受到了莫大屈辱,低垂眼眸,声音如蚊讷:“……这是我先生。”
“我已经不满足于这个说法了,换一个。”
谈宁逐渐烦躁,他不喜欢把掌控权交给林颂安,也不喜欢林颂安暴露出原本alpha的压迫感,让他下意识交出自己,他扭过头,望向旁边,嘴角微不可见地下撇。
林颂安知道对付谈宁要点到为止。
就像拿着逗猫棒,随便挥舞一下,勾起小猫咪的兴趣就够了。要是真的动作大了,用力过猛,惹恼了小猫咪,那他除了满身伤痕,就没有其他好果子可以吃了。
他捏着谈宁的下巴,抬起谈宁的脸,对上那双故意冷冰冰的眸子,笑了笑,然后低头吻了上去,他的吻是落在谈宁的额头,接着是鼻尖,谈宁的脸上还有些许水汽,沾在林松安的唇瓣上。
热气升腾,林颂安怕谈宁冷,直接将他打横抱起,走出浴室,塞进被窝里。
谈宁看到床头花瓶里的鲜花也有些枯萎了,需要更换一束新的,但他不打算买他送给方瑾的那种香槟玫瑰,林颂安适合色彩鲜丽的红玫瑰,绚烂饱满,花语是真爱热烈。谈宁抱着林颂安的肩膀,掌心从林颂安肌肉喷张,线条分明的肩膀,滑到他遒劲有力的手臂,然后压着他的后颈按向自己。
虽然他最后还是没能如林颂安愿,在嘴上放低姿态,但幸好林颂安还愿意包容他。
落日西垂,将光芒洒在远处的树林,为绿叶都镀了金边,风吹暮云,倦鸟归巢。
谈宁推了推林颂安,说自己渴了,林颂安于是暂时放过他,去厨房倒了杯水。回卧室的时候,视线甫一对上,谈宁突然腾地一下坐起来,趴在床边紧急查看垃圾桶,然后一脸惊恐地望向林颂安:“你刚刚戴套了吗?”
林颂安哑然。
两个人刚从冷战里解脱出来,一躺到床上就立刻化身**一触即燃,恨不得把前几天没做的全补上,都没想起来保护措施。
以前林颂安还是九级的alpha时,不管是车上还是书包里,甚至谈宁的书包里,都要备上几盒,后来林颂安做了腺体摘除手术,因为等级降低,而且不会再有易感期里那种横冲直撞、不顾谈宁身体的进攻,两个人偶尔也会戒除防备,刚刚貌似有几次……
谈宁望向林颂安,表情有些呆。
林颂安连忙坐过去,把玻璃杯递到谈宁嘴边,让他小口小口抿着喝,安慰道:“不会的,哪有那么容易中招?宁宁不要太担心。”
谈宁慢半拍地开始生气,“都让你不要那样了,最讨厌侧着趴着,你还非要那样。”
林颂安任他软绵绵的拳头砸过来,心甘情愿当受气包,等谈宁撒完火,又将他抱在怀里,“刚刚是谁拿花洒对着我,我脱裤子了,你还真是应了那句,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不是,你还光着腿呢就不认人了。”
谈宁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林颂安笑着摸他的头发。
谈宁刚刚的表情让林颂安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大学时的狭窄车厢,他不想当炮友,又舍不得谈宁的身体,偶尔就会用力一些,让谈宁觉得疼,小声抱怨,这样他们就稍微有些话可以说,不至于做完就变成陌生人。
“谈小猫,”林颂安把谈宁圈在怀里,让自己的胳膊充做谈宁的枕头,后面抱着他,另一只手揉了揉谈宁的肚子,笑着说:“里面要是有了小小猫,该怎么办?”
谈宁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林颂安在他耳边说:“不会的,我逗你的,宁宁,以我现在体内残留的信息素,你怀孕的概率很小的。”
听到这里,谈宁后知后觉地难过起来,替林颂安感到难过,他先是低下头,然后忍着鼻酸,翻身钻进林颂安怀里,心想:如果能有小小猫,也挺好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谈宁明显还没有做好要迎接小小猫的准备。
他很快就忘了这个小插曲。
又过了一个月,谈宁在律所里忙得脚不沾地,他手上主要负责的两个并购业务推进的比预期的快得多,这就导致他要把半个月的事情集中到一个星期做完,严文清偶尔会过来帮他。
“加冰生椰拿铁。”严文清把咖啡放在谈宁的手边。
谈宁连忙道谢。
严文清状若随意地问:“最近林总好像没怎么来接你下班了。”
谈宁愣了愣,“他前几天出差。”
“你们都这么忙,岂不是聚少离多?”
“也不至于,”谈宁翻了翻手上的文件:“我和他会特意错开时间,不会两个一起忙的,对了,严律,你那边有科创板新出的一个关于定期报告的新规定吗?我在网上没有查到。”
“我有,待会儿发给你。”
“多谢。”
严文清看着谈宁低头看文件时的侧脸,漂亮的下颌线,几缕散落长发遮不住的纤长睫毛,他干净而神秘,带着和旁人不同的磁场。
“你和林总是怎么认识的?”
“大学同学。”
“他也是法律专业?”
“不是,他学的是金融。”
“那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谈宁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世界,不喜欢别人打探八卦他和林颂安的感情,他原本对严文清只有同事之间的友好,但自从上一次林颂安吃了醋,他回想起严文清和他之间的相处,莫名就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的细节,严文清似乎确实踩在边界上。
他抬起头望向严文清,说:“我对他一见钟情,主动追的他。”
这是严文清完全没想到的,他愣了好久才恢复镇定,笑着说:“原来是这样。”
谈宁继续低头看文件。
严文清也不再自讨没趣,“等会儿我把规章原文发给你。”
严文清刚走,林颂安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宝宝,今晚有个应酬,我保证不喝酒,九点前到家。】
谈宁的心情立即变得低落。
他冷冷回复:【哦。】
谈宁拿起旁边的生椰拿铁,刚喝了一口,突然从胃里泛起一阵浓浓的恶心感,他快步走到卫生间,几次尝试之后,还是没有吐出东西,但恶心感却愈演愈烈。
他回想自己中午吃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甚至比前两天还要清淡许多。
因为他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
等等,没胃口,恶心感。
谈宁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他立即跟主任告了假,拎着包开车去了医院,一个小时后,他拿到化验单。
上面写着: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595IU/L,孕四周。
谈宁看到“孕”这个字的那一刻,满脑子塞满了问号,他怎么可能怀孕?alpha和beta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孕育生命?beta的生殖腔发育不完全,更何况林颂安做了腺体摘除手术,他都不是顶级alpha了,林颂安……难道他仅存的那30%的信息素都厉害到这种程度?
谈宁捂住额头,无法相信自己的肚子里现在有一个小生命这个事实。
他每走一步都很困难,但还是坚持走到医生面前,听医生给他讲孕早期的注意事项。
“beta怀孕的时候会有和ga类似的反应,虽然不会像ga那样渴求信息素,但还是会变得很依赖自己的配偶。”
“什么样的依赖?”谈宁莫名有些紧张。
“比如说一个人的时候会情绪非常低落,容易流泪,有些情况严重的,会伴随肌肤饥渴症,一刻也离不开人。”
谈宁说:“不会的,至少我不会。”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想给自己简单做一顿晚饭,可是刚碰到锅铲就莫名没了胃口,什么都不想吃,再加上房间里空荡荡的,有种全世界就只剩他一个人的孤单,心脏缺了一块,很需要被林颂安填满。
他原本很少这样多愁善感。
谈宁晃了晃脑袋,脱了外套往卧室走。
他不相信自己摆脱不了生理的支配,他不可能像医生说的那样。
肌肤饥渴症?太荒谬了。
他一定可以克服。
*
林颂安看了眼时间,再次婉拒旁人的推杯换盏后,走到僻静处给谈宁发去消息。
【宁宁,晚上吃了什么?】
谈宁没有回复。
他已经习惯了谈宁的冷漠,于是又发:【宁江大厦今晚有烟花秀,想看吗?我回去接你,好不好?】
谈宁终于有了回复:【不要。】
林颂安笑了笑,【小猫不喜欢烟花吗?】
【不喜欢。】
林颂安笑意渐深,故意逗他:【我知道了,因为烟花的火星掉下来会烧着小猫的小尾巴。】
谈宁没有立即回复,林颂安正准备收手机回宴会厅的时候,谈宁突然来了一条消息。
【林颂安,你回家。】
林颂安微怔,没有任何犹豫的,和几个业内前辈打了招呼,跟秘书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坐车回了天河别墅。
谈宁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要么是摔倒了,要么是弄破了手,不然谈宁不至于娇气到让他放下应酬立即回家。
平日里他就算应酬到深夜,谈宁也很少催他,反而是他一边喝酒一边给谈宁发消息,问谈宁什么时候睡觉,能不能等他回来一起睡,谈宁都会说:等你,但你不要频繁看手机,别人会有意见的。
谈宁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变回一只冷冰冰,硬邦邦的小猫。
林颂安一进门就环顾四周,谈宁不在客厅,他换了鞋子就往卧室的方向走,还没走到门口就愣住。
他的衣服从门口右侧的衣帽间,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一路往房间里延伸。
林颂安还以为遭了贼,警惕地查看了衣帽间的几个饰品柜,里面那些动辄七位数的手表,一个不差,都放在原位。
不是遭贼?
林颂安走出衣帽间,喊了一声“宁宁”。
一开始无人应,随后房间角落里便传来一声小小的抽噎。
林颂安心神一震,立即走了过去。
他看到被他的西装外套包裹着的谈宁,两颊泛红,一双琥珀色眼瞳盛着水,他整个人都躲在衣服堆里,两手紧紧攥着林颂安的西装外套,半张脸埋在领口,正剧烈地喘息着。
林颂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状先是一愣,然后迅速走到谈宁面前蹲下,“宁宁,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谈宁哭着钻进林颂安怀里。
两只手绕着林颂安的腰,紧紧圈着他,整张脸埋在林颂安的胸口,抽抽噎噎地说:“你怎么才回来?”
“我——”
林颂安把他从衣服堆里抱出来,两手托着谈宁的腿根,准备面对面抱着他,却听见谈宁惊呼:“不可以这样!”
“怎么了?”
谈宁缩在林颂安怀里,像是羞怯又像是羞恼,半晌才抓着林颂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声说:“林颂安,你要养两只猫了。”
林颂安眨了眨眼,一开始还没听懂。
下一秒他就看到床头柜上的化验单和病历本,上面有医生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确认妊娠”。
“怀孕了?”
谈宁点点头。
林颂安难以置信,许久都没有缓过神。
谈宁哭着说:“都怪你。”
林颂安连忙哄他,用指腹帮他擦眼泪,“都怪我,都怪我,宁宁不哭。”
林颂安看到谈宁的反应,第一个想法是谈宁可能不想要这个孩子,谈宁现在在律所做的正好,适应工作很快,正是积累工作经验的最佳时间,而且他们之前聊到孩子的时候,谈宁表现出来的反应都是排斥的。
“宁宁,你如果……”林颂安犹豫片刻,“你如果不想要小宝宝,我们可以不要。”
谈宁呆呆地望着林颂安,眼泪忽然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地掉下来。
林颂安立即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搂紧谈宁,哄道:“我说错话了,宝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怎么会不喜欢小小猫呢?”
他以为谈宁会跟他发脾气,可是谈宁只是坐回衣服堆里,伸手抹掉眼泪,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一些,不管林颂安怎么抱他,他都不肯出来。
林颂安把谈宁怀孕的事告诉了方瑾,然后去厨房给谈宁做夜宵。
谈宁吃了两口就不吃了,说很困,想睡觉。
他抱着林颂安的睡衣,蜷缩在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林颂安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收拾好,弄完之后才上床,轻轻抱着谈宁。
快半夜的时候,林颂安忽然感觉到脖子上有细细密密的潮湿热意,又感觉自己的睡衣纽扣被人解开了,他警觉地睁开眼,一下子抓住了那只作恶的手。
月色中,谈宁眨了眨他那双无辜的浅色眼睛,挣脱开林颂安的手,把纤长手指伸进林颂安的睡衣里,摸林颂安的肩膀和腹肌,他现在恨不得寸寸肌肤都和林颂安贴合。
“不要穿睡衣。”
谈宁像是换了个人,不见平日里的冷漠。
他整个人都贴在林颂安身上,见林颂安没反应,就放软声音,说:“老公,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