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
少年的手纠结的攥着衣角,面上尽是为难之色、
“怎么了?”
“儿臣不愿。”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般,云亦初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这个结果,似乎是在云俦的意料之中,他没有想象中的怒气,只是转移了话题,“无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初儿你不喜欢也难免。”
就在云亦初松了口气时,却话头一转。
“只是初儿你身为太子,之前流落民间耽搁了,如今,也到了选妃的时候了。”
猛的抬起头,云亦初心中恍然。
云俦手轻轻背在后面,慈爱的面容下,已经带上了不容违逆的威严。
那日慕容卿的提醒就在耳边。
他原以为,只是圣女的事。
可如今父皇话外之意,他要他娶亲。
无论是谁,他要的只是这样一个结果而已。
“为什么忽然在意起儿臣的婚事?”云亦初垂下眼睛,面上尽是乖顺。心中却有些想明白了。
云俦不动声色,“你已经到了选妃的年龄,朝中大臣也多人上奏。”
“儿臣已有心仪之人,非他不娶。”云亦初坚定道。
“他不行。”
意料之中的反对,云亦初眸色微敛,忽然笑了,“父皇果然是知道的。”
至于是怎么知道的……
凡哥哥的存在本身就鲜少有人知晓,除去随他一同离开的齐砚,还有不知所踪的师父,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池卿。
他差点忘了这个人。
当初找凡哥哥的时候,他就曾经怀疑。
以闇巡司的手段,想找个人,怎么会如此困难。
尤其是,明知那人踪迹的情况下。
除非是有人从中作梗,亦或是,根本不想让他找到。
“儿臣只想要他。”池卿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当下,这才是云亦初最关心的事情。
“胡闹!”厉声呵斥一声,似乎察觉自己语气太过严厉,云俦放柔了声音,“年轻人,有点喜好很正常,只是这和你选妃并不冲突。”
“选了妃,你便是养他十个八个男宠,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已经不是放水了,而是放了整个太平洋。
放眼天下,也不会再有比他更开明的父母了吧?
然而他那个向来执拗的儿子却并不领情,只是缓缓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你!”M..
“儿臣只要他。”诚如父皇所言,这大概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委屈了那个男人。
“初儿你还未曾尝过女子的美好,受人蛊惑,才走错了路。”云俦试图劝他清醒,“不如,你先回去想想,亦或是,挑选几位姑娘先相处一段时间试试?”
云亦初跪的笔直,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儿臣心意已决。”
“冥顽不灵!”
云俦举起手抖了半天,终究是没落在他的脸上。
“求父皇成全。”少年的头重重的磕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直起身时,石子灰尘沾满了额头。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云俦心疼的蹲下身,眼眶有些湿润,袖子替他擦净额头的脏污。
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让他这个心气极高的儿子,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没有给儿臣管迷魂汤。”云亦初眼眶也红了,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爆发,声音不自觉的哽咽,绝望的闭上了眼。
“他从未说过会同我在一起,他告诉我说,若是喜欢圣女,便娶了她。”
“我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第一次,他在这个所谓的父皇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哭的像个孩子。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父皇呜呜。”
“您不同意他和我在一起,他也不同意。”颓然扑倒在眼前之人的身上,云俦下意识接住了他。
只听他低声的呢喃,“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想要他……”
只想要他,可他却不要自己。
明亮的月光洒在地上,他清晰的看得清他眼底的绝望。
少年瘦弱的身影,仿佛和全世界背道而驰。
他想走的这条路太难了。
云俦只知道他喜欢的是一个男子,却从未想过,这人对他竟如此重要。
心中蓦的有些沉重,他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着,目光却看向了东宫的方向。
过了这么久,池卿怕是已经得手了吧。
云亦初听到头顶轻微的叹息,如同看见坚固的壁垒上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光从中透了出来。
“父皇,您就当疼疼儿臣好么?”少年软糯的声音搂着他撒娇,“儿臣已经没有母亲了,能求得宠爱的,也只有您一人了。”
云俦替他拭了泪,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
“晚了。”
头脑有些发懵,还未反应过来的云亦初不解的看着他。
眼睛躲过那犀利的目光,云俦艰难的开口,“你来了之后,我便命池卿带了药过去。”
“此刻怕是最后一面,也难了。”
池卿是闇巡司的指挥使,想来铁血手腕,杀伐决断。
他出手,不会有那人半分活路。
方才看到一线曙光的云亦初,此刻如晴天霹雳。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云俦,这是他的父亲,也是,九五之尊。他不是没有防备的,只是,他少防了一个人。
猛的站起身,跪的久了腿有些麻,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
云俦想要扶住他,却被他用力甩开。
“你走开!”
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云亦初却恍若未觉,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着。
“初儿!”云俦想要拉住他,却在看到他带着恨意的目光后收回了手。
他说的对,已经晚了。
可云亦初不亲自看看,总是不死心的。他不相信,刚才活生生在他面前的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冷冰冰的躺在那里了。
脑子乱的已经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
那些留下的护卫,是禁锢,也是保护。
可若是那些人面对的,是圣旨呢?他们还会听他的好好保护不让任何人进入么?
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倒戈。
忽然忆起男人那句“早去早回。”
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可他却自作聪明的留下了那么多人,那些人,也断送了男人最后的退路。
眼前水汪汪的模糊一片,云亦初的腿下意识的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