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戴着半幅面具，隔着缝隙只能看到一双眯成缝隙的眼睛。
下半未遮住的唇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看起来和小崽子年龄相仿。
正盘算的云亦初注意到他的眼神，借着敬酒的姿势挡住了对方。
“多谢慕容兄挂怀。”
城主复姓慕容，云亦初和他十分谈得来，所以以兄弟相称。
端起酒杯随口说了句，便掩饰般的送到了自己唇边。
刚准备喝，被一只大手挡住了。
“凡哥哥？”云亦初疑惑的看着他。
楚凡将他手中酒杯夺过来放下，“头不疼了？”
额……
某人有些心虚的乖乖端起了茶杯。
“我以茶代酒。”
慕容卿见状，唇角的弧度更大了。
这两个人，有意思。
“殿下这就是欺负人了，方才可是您先举得杯，如此反复，是卑职哪里失礼么？”
云亦初闻言又把茶杯放下了，眼睛在酒杯和男人之间转悠。
颇为为难。
“他身体不适，不宜饮酒。”男人一如既往的不讲情面。
那人似乎早就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在他话音刚落便接了过去。
“哎呀，那怎么办呢？”
明明看不到眼神，楚凡却清楚的明白了他的话外音。
这种事情，他前世见的多了。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男人目光示意。
慕容卿见状，也喝完了杯中的酒。
只是不知是被酒呛的，还是身体旧疾未愈，喝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的那病态的面色都染上红意。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持续了许久才平复，身边的侍从小心的给他顺着背。
都这样了，还出来劝酒呢？
楚凡有些佩服他的敬业。
“你怎么样？”云亦初有些关切的问。
他们之前见面的时候，虽然他也会时不时的咳嗽，但是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
“无妨。少年时家里走水被烟熏坏了肺，想来是刚才喝的太急。”喝了口水压住嗓子传来的不适，慕容卿的声音有些沙哑，“让两位见笑了。”
闻言楚凡的目光移到了那被面具遮掩的脸上。
脸应该也是火灾留下的痕迹吧。
“刚才失礼，我敬二位一杯。”慕容卿眼神示意侍从倒酒，接着举杯。
还喝呢？
北方的民风都这么淳朴么？
楚凡有些无奈，再一次举杯，连带着云亦初的那杯也帮着喝完了。
不出意料，对方喝完又是一阵咳嗽。
看样子是还想继续，但身体确实不允许了。
慕容卿一抬手，转身对着席间的人，“各位，太子殿下刚驾临郾城，敌方就退兵了，让我们敬殿下一杯！”
此言一出，席间的各位文臣武将便都蠢蠢欲动。
云亦初蒙了，这城主是什么意思？
看向对方，对方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该不是想帮他灌醉凡哥哥吧？
眼睛不着痕迹的亮了亮。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不正是个机会么？！
楚凡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不明白对方的动机在哪里。
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脑中还在思考，已经被围上来的武将们淹没，只能举杯应酬着。
喧闹集中在了首席这边，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嫉妒和愤恨的目光。
时间就在觥筹交错间一点点的过去。
楚凡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端酒杯的动作有些迟缓。
敏感的察觉到男人的醉意，云亦初在看到他有些恍惚的眼神后赶忙制止了那些将领们敬酒的行为。
“凡哥哥醉了，我们先回去了。”
慕容卿目的达到，自然也没有拦他。
楚凡走路都有些摇晃，云亦初只能架起他一只胳膊，搀扶着他。
仿佛是找到了依靠，男人的重心都压在了他身上。
被人捧在手心里教养长大的少年，显然承受不了男人的重量，走的也东倒西歪的，一时竟不知是谁醉了。
好在男人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每当他没走稳时，身上的重量便会轻些。
“殿下，我来吧。”齐砚看他走的这么辛苦，好心上前。
只是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下又退了回去。
“殿下保重。”
齐砚：今天也是在职责与殿下的喜怒中纠结的一天。
好不容易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云亦初把男人放在了床上，自己也仰面躺着喘着粗气。
太重了。
云亦初想到昨晚。
男人嘲讽他，这样以后连媳妇儿都抱不动怎么办。
从明天开始他要好好锻炼，争取可以抱起来凡哥哥！
床上早有侍女收拾妥当，换好了新的被褥。躺在上面干干净净柔软舒服。
身边的男人被酒香味包裹着，合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让他光闻着都有些迷糊。
抬头看去，发现他被刘海半遮的额头上沁出了汗意，便吩咐人拿了热水来，学着男人照顾他的样子，替他擦拭着。.
这些事情从来都有人帮他做。动手帮别人还是第一次。
毛巾顺着分明的轮廓摩挲着，云亦初不经意对上男人的眼睛。
喝醉了的男人不似打架时凌厉，也不似生气时阴沉，甚至没有平时的懒散。
看起来有点……
唔，呆呆的。不太聪明的亚子。
手不自觉的戳了戳男人的脸，试探的喊道“凡哥哥？”
“恩。”轻声硬了一声，云亦初拿不准他是醉了还是清醒着。
凑的离他更近了些，问了些简单的问题。
“我是谁？”
“小崽子。”
……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不死心的换了个问题，“青衣是谁？”
“傻子。”男人乖乖的回答。
噗——
云亦初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第一次见男人这般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新奇和有趣。
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把匕首。
正是他从齐砚那里搜刮来的。
“喜欢这个吗？”拿着匕首在他眼前晃晃。
男人躺在床上，呆呆的目光闪过欣喜，用力点头。
“想要么？”云亦初接着诱惑。
“嗯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匕首，就差把想要两个字贴在了脸上。
“那……你喜欢我吗？”
空气安静了下来，云亦初眼中的期待也随着时间渐渐消散。
最后只剩下一片苍然。
“说喜欢，我就把这个给你好不好？”少年不死心的继续诱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