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云亦初心中却异常酸涩。
他张开嘴,就着那双黑污的手,一口口的将馒头吃完了,喉咙像是哽着什么东西,吞咽起来异常困难。
看着他终于吃东西,老妇人咧开干瘪的嘴笑了起来。
真是难看极了。
头一次云亦初没有嫌弃,跟着勾起了唇角。
吃完馒头喝了一肚子水,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饿了。
云亦初觉得自己自己像个水壶,走起来肚子里的水就跟着晃荡。
他也懒得再去逃跑。
反正凡哥哥他们也是到粟州城,到时候再去找他们吧。
还好已经远远看得到城楼。
不出半日应该就到了。
“我不跑了,你把我松开。”看着手腕上的腰带云亦初眼皮跳了跳,果然还是想灭口。
那老妇人却没有听他的,自顾自的念叨,“不能松,松了你就跑了。”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云亦初靠近她耐心的哄孩子似的哄着,“不跑不跑,或者你绑住手,我牵着你好不好呀?”
“我是疯子,可我不是傻子。”换来了某个妇人鄙夷的眼神。
……
云亦初怀疑她在装疯。
又走了些路程,一个身影轻巧的落在他身边。
居然是消失了许久的池卿。
看到他出现,云亦初终于明白上辈子为什么没见过他了。
这人完美避开了他最需要的时候。
相对的,每次出现还要说让他不开心的话!
“殿下。”
云亦初还没来得及发泄心中的怒火,旁观的老妇人倒是先动了手。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泛着红光,干瘦的手拿着根手腕粗的树干向池卿劈头盖脸的砸去。
常年习武的男人反应迅速,起身躲过后便拔出了刀。
“别杀她!”
知道自己这个属下的刀有多快,云亦初赶忙制止。
同时也有些疑惑。
这个疯妇人虽说疯疯癫癫,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温和慈爱的。
为什么对池卿这么大敌意?
池卿按刀的手停住了,只是闪躲着。
妇人手中的树干却没有停下,仍然向池卿砸去,状若疯狂。
“别打了!”云亦初也顾不得其他,上前去抱住她。
池卿的功夫那么高,肯定不会被她打到。
但是这树干这么粗,她身体本就是强弩以末,在这样下去,怕她伤到自己。
发起疯来的人眼中没有他,扯开了他的手把他推开。
“你让开!”
那声音仿佛是从肺底吼出来般声嘶力竭。
顾不得其他,云亦初想到她疯病时的模样,闭着眼睛喊了声“娘”。
显然这一句是有用的,成功让人停了下来。
刚松了口气,却听到她凄怆祈求的声音,“孩子,你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他身上,有我儿血的味道啊。”
云亦初愣在了原地。
有些他不曾在意的片段从脑海中划过。
他还没来得及放手,那个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油尽灯枯的人就倒在了他怀里。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断了气。
那目光是暖暖的,属于母亲独有的目光。
带着慈爱,穿透他的身体好似在看着另一个人。
她疯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清醒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将手覆上那双眼睛,想替她合上双眼。
却没有成功。
死不瞑目么?
也是,她的儿子替他死了,连尸骨都没剩下。
而她却将他当做孩子,护的那么好。
他何德何能?
池卿也想起来了这人是谁,他只是没有想到,世界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么?
云亦初就这么抱着他,感受着那轻薄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
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未动。
池卿也跟着静静跪在他身后,静默的等着他的主人命令。
直到夕阳西下,云亦初才起身,将那具僵硬了的身体放下,吩咐池卿找人葬了他。
若是池卿动手,怕是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吧……
等一切安排完毕,云亦初才淡淡道。
“我跟你回去。”
少年纠结了许久的决定,竟然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是。”
不过几日未见,池卿总觉得他这位小主子变得不一样了。
仿佛在这顷刻间,长大了。
只是,在回去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
池卿有轻功在身,抱着云亦初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城池。
远远的,在他们出现的顷刻间,楚凡就发现了他。
只是在见到和他同行的人后停住了脚步。
青衣也看到了,他倒是没想那么多,挥手喊他,“小白~在这里!”
活像是来接机的。
见到他们,云亦初尴尬的让池卿将他放下。
“小白,这是谁啊?你亲戚嘛?好帅呀~~~”青衣星星眼,禁欲系啊~这类帅哥也太迷人了吧~
就差没来句加微信了。
楚凡的目光一直在少年身上没有移开。
他瘦了。
而且眼神变了。
云亦初轻咳了一声,来到了楚凡面前。
“凡哥哥……”
楚凡把小雪塞进了他怀里,“进城再说。”
小雪见到久违的主人耳朵蹭的竖起来,一双石榴红的眼睛亮晶晶的。
轻轻给它顺着毛,云亦初却没有它那么开心。
他总觉得凡哥哥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的。
城门的守卫拦住他们,却在池卿手中的腰牌下闭了嘴,恭恭敬敬的把人迎了进去。
“哇~你这朋友什么来头?”青衣眼睛更亮了。
楚凡忍无可忍的敲了他一下,“给自己留点脸吧。”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青衣愤愤的闭了嘴,眼睛却不住的瞟闇巡司的牌子。
这玩意儿真好使,他要是也有一块儿就好了。
顺着自家师父的眼睛看去,云亦初心中了然,忽然偏头问了句。
“池卿,这牌子你有多余的么?”
池卿:……
不过在自家主子“友善”的眼神下,还是摸出了另一块儿牌子递给他。
“足矣。”
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讲,虽然那块儿腰牌的权利不大,但够在各地州上畅行无阻了。
青衣欢欢喜喜的把腰牌揣进兜里。
赚了赚了~
城内与城外是两个世界。..
外面是哀鸿遍野流离失所,里面却是一片祥和。
城里的人早就从暴雨的影响中恢复过来,因为宵禁的原因,正陆陆续续的收着摊儿。
池卿找了间尚有空余的客栈,定了四间上房。
原本只想要定天字一号房的,可惜提前被人订走了。
吩咐小二烧了热水。
在他们三人沐浴更衣的空档,点了桌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