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列!”
耶律洪基骂了一声契丹语,然后,不仅仅是他,因为对面是大宋基本所有的高层,所以,契丹这边几乎所有重臣,也心生警惕的过来了,然后,一群人便眯着眼睛的眯着眼睛,手掌搭在眉毛上的搭在眉毛上,费劲的隔着三四千米的距离,仰头看着那山顶……
山顶一侧,
四五百契丹人已经把七八百宋人,杀的火花流水了,当然,除了耶律洪基有些气,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二十多万人呢,四五百算什么,耶律乙辛狠狠皱眉:“陛下,老臣听闻,那大宋皇帝有诸般奇妙之物,这时候,他出现在山巅,会不会已经察觉了咱们的动向?”
耶律洪基也不确定,不过,他扭头让亲随去,不要一下子把往更后方运粮的队伍喊停,让他们继续运,而是,让这亲随另外带一些人,往更前方截住队伍,然后退回来,造成,他们不是往更后方运粮,而是,更换陈粮的假象。
果然,
赵时把望远镜交给文彦博试用了一下,文彦博不仅仅不想还望远镜,还松了一口气,感叹道:“这数十年不曾发生战事,不仅仅是咱们大宋,这契丹人,也是存了不少财物,竟然舍得不吃陈粮,换,新粮。”
赵时摇摇头,
且不谈,
那些粮车,虽然调换了位置,但是,很显然还是之前那些粮车,就是,陈粮换新粮,那也不是,这个时候换的啊!万一,自己突然脑子抽了,裹挟大军死战,耶律洪基要如何应对?
当然,
赵时虽然隐隐已经有了猜测,不过,事关数十万人生死,甚至,是,俩国国运,赵时绝不会轻易下判断,扭头,对死劲的盯着望远镜观瞧的杨文广招招手,杨文广依依不舍的收回看着望远镜的眼神,这是神器啊!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将领,真想把……文彦博一脚踹下山去,只可惜,这望远镜是皇帝的,他低声道:“官家,唤臣何事?”
赵时点点头:“你带三千人,顺着这条道,截一下他们的粮道试试看,切记,以探查为主,一旦察觉不对,立即撤退。”
富弼听到了赵时的话,他,一方面想要等着文彦博赶紧把望远镜用完,让他用一用,一方面,又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倘若不是便罢,若是,咱们这么贸贸然的去探查,不是一下子就告诉对方,我们发现了对方可能有什么计谋吗?”
赵时摇摇头:“话虽如此,但是,咱们并不知他意欲何为,既不知他意欲何为,哪来的怕对方发现,反而,咱们应该刺激刺激他,这样,反而有利于看清对方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富弼皱眉,
总觉得,陛下有些强词夺理,不过,人家是皇帝,而且,只是打打草惊惊蛇,也不能说是错,所以,他便没有再反驳,然后,杨文广又问了一些细节,赵时一一安排,然后,杨文广才激动的回雁门关,点了三千人,然后,绕过群山,直奔腹地而去。
文彦博道:“陛下,老臣记得有几封从契丹营中射过来的几封信,或许,从这几封信中,可以获得一些什么讯息。”
“嗯!”
赵时点头,他自然也没忘这件小事,扭头,二娘便把那几封信,都递了过来,前几封信没什么新意,无非是,仰慕大宋文化,觉得,耶律洪基是个呆逼,他必败无疑,想要加入大宋,赵时将这些交给富弼去处置,然后拿出了最后一封信,只看了几眼……
一怔,
“怎么了?”
文彦博有些好奇,只是,也没有凑过来看,而是,等到赵时点了一下头,才凑过去看,然后一怔,念叨:“我是耶律乙辛……”只,这几个字,就充满了一种荒谬,以及……
“绝不可能是耶律乙辛。”
苏轼虽然没有得到官家的旨意,但是,他毕竟一直站在官家的身后,平常时候,他虽然有些跳脱,却也不敢胡乱开口,但是,这信也太假了,他忍不住就开了一句口,然后,就被赵时瞪了一眼……
“还,真的未必。”文彦博看了一眼苏轼,换做寻常,他这个做到四朝宰相的人,要是一般年轻人敢这么不讲礼貌,他好说歹说,得,呵斥俩句,但是,不知为何,官家待这小白胖子,还,尤为的充满期待,所以,他整个人的脾气还算和善,摇头道:“一来,这字迹,非一般人能写就,二来,老臣曾经见过一次耶律乙辛的字,不敢说,这字就是耶律乙辛,却,已有几分神韵,而且……”
不仅仅是文彦博,富弼也开口道:“而且,官家请看……”赵时顺着富弼的手指往最密使:“这正是耶律乙辛的印章,等闲,仿造不得。”
“但是……”
固然,富弼肯定了这封信的源头,但是,他越发有些不解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就不怕咱们把这信再射回去?要知道,耶律洪基如果跟他闹起来,这对大宋,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甚至,
不亚于挑拨耶律重元。
但是,
“一来,对方这样写信……”赵时固然没有文彦博,富弼那般的见多识广,也无法确定这封信到底是不是出自耶律乙辛之手,但是,他很会判断一个人作案……呸……做事的心理,平和道:“反而不怕我们将信再射回去,想必,他已经想好了无数的解释方法,毕竟,似是而非,谁敢保证这信是他写的?甚至,他说不准已经准备好了,说是,假降的说辞,二来……”
赵时捏了一下信,扭头,看向了文彦博,富弼:“汝等,舍得再射回去?”
一怔,
然后,
文彦博与富弼,下意识的,同时摇摇头,是啊!耶律乙辛啊!哪怕这可能是假的,可能是耶律乙辛试图用假降,勾引自己等人,但是,如果能够让耶律乙辛的反叛,那价值……
而且,
历史上,
耶律乙辛并不是什么忠心不二之人,最起码,他对耶律洪基不是,他后续还参与了耶律重元的反叛,当然,对耶律洪基不忠,不代表,他们对契丹不忠。
所以,
这还真给赵时出了一个难题,要说不信吧!还有几分相信,而且,一旦有机会策反耶律乙辛,那效果……实在是让人不舍得放弃,但是,要说完全相信吧!却又不太可能,耶律乙辛与耶律重元一样,他们是对耶律洪基有意见,不是喜欢大宋,对他们而言,宁愿在耶律洪基手里吃点亏,也要灭掉大宋再说,况且,耶律乙辛后来确实参与了反叛,但是,那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这时候……谁知道,他对耶律洪基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
很难处理。
不过,再难处理,也总归要一步一步往前探,赵时将信递给了富弼,富弼一下子就明白了赵时的意思,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先跟他虚与委蛇,探一探再说,而且,富弼是中书门下平章事,理论上,跟耶律乙辛对接,也不算小瞧了他,总不能,你一个宰相,还让我皇帝亲自给你回信吧?
轰隆隆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显然,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四五百人被八九百人全歼,让耶律洪基是有些气不过,他生生的调拨了大概七八千人,朝着这座山行进,赵时摇摇头:“该回去了。”然后,当着耶律洪基以及那七八千人的面,赵时施施然的从文彦博手里,生生把望远镜抠回来,然后,施施然的从山峰的另一边下了山,回了雁门关。
“乌列!”
这就是,
主动跟被动的区别,别看,耶律洪基好像人马更多,但是,一来,赵时待在雁门关里,莫说还有十万兵了,就是一万兵,雁门雄关,耶律洪基也进不来,二来,你更想杀我,而不是,我更想杀你,这样,就让耶律洪基处于一种被动状态,回到营地,耶律洪基便,把自己,锁到了毡棚内,然后,平静道:“如此下去,早晚被那赵时玩弄致死,不能等了,攻守易型,即使朕舍下半片云州地,也要让他,也尝一尝这,攻攻不进去,追又追不上的憋屈感。”
“是。”
众人轰然答应,唯有耶律乙辛,耶律乙辛虽然也答应,但是,就坐在耶律洪基左侧的他,却是,又,忍不住的看了耶律洪基一眼,单从……做皇帝而言,他其实……远不如对面那个合适。
莽撞习性太重,
当然,
这不代表耶律乙辛有什么投诚大宋的想法,别闹了,他是北院枢密使,是赵王,他就是死,也是以,灭亡大宋为己任,只是……或许……可将大宋当作一个工具,以做成自己的事情。
当然,
耶律乙辛目前只是有这么一点点小念头,至于如何,人,不是一成不变,也不是,有了一个计划就一股脑的就朝着那个计划去,这中间,随机应变的成分更多,现在只能说是……大战起,人心浮动,究竟谁会如何,还未可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