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当太子是什么好事,
最起码,
在宋朝不是,宋朝的太子,除非功勋卓著,否则,他就是一个万众瞩目下的倒霉蛋,谏官能对他指手画脚,御史能对他指手画脚,相公们能对他指手画脚,甚至,就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能给他来上俩句:“您是太子,您不能这么这么,那么那么……”
这赵时怎么可能接受?
而且,
赵时本就是赵祯唯一的儿子,这个太子之名除了给他带来一些称谓上的变化,能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
不能,
所以,
赵时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硬顶着文彦博便高声道:“陛下明鉴,臣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尚未及冠,寸功未立,如何干窃据储君之位?”
你现在知道你十七岁?
还未及冠了?
文彦博忍不住幽幽的打量赵时,赵时成为太子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太子年幼,尚需老师教导,他虽然作为首辅,已经几乎不可能再做储君的老师,却依旧能推荐德高望重的大儒担任,就不信掰不正他那重武轻文的不良思想。
文彦博幽幽看着赵时,
赵时则是死死盯着赵祯,
赵祯……
尴尬的摸了摸头,
其实,
他准备答应来着,原因也很简单,一来,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朕都强撑了好几年的请立太子请求,真想痛痛快快的答应一次,二来,虽然赵祯此时此刻喜爱赵时喜爱的恨不能割肉喂子,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他也认为赵时有那么一点点跑偏了,武将不能起复,武将必须在文臣的遏制之下才能长治久安,否则,五代十国的混乱就在眼前,谁敢轻视?
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祯微微侧头,不去看赵时真挚的眼神:三,当皇子虽然也得每日入宫,但是,当太子却需要时时陪伴在皇帝身边,一来聆听教诲,二来学习治国之道,朕……很难拒绝啊!
赵时狠狠一咬牙,
他看出来了,
这亲生父亲也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去拼搏,只是,他正要再开口,文彦博那边却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文彦博还未来得及说话,富弼却已经主动跳了出来,而且语气态度更加坚决洪亮:“陛下,臣也认为应当早立太子。”
匹夫,
赵时恨不能给富弼一脚,这老匹夫,亏的自己还因为他也是庆历旧臣,谈判能手,对他还有几分敬服,如今看来……均是黑心宰相:“陛下,臣……”
“殿下何必过谦?”
富弼却完全不给赵时机会,跟赵祯表达完态度,便扭头认真的看着赵时道:“殿下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却聪明伶俐,智慧超群,纵然老臣此般岁数,却也是多有不如,怎能算是窃据储君之位。”
老匹夫,
谁聪明了?
谁智慧超群了?
我看你们就是想要让我当太子,完全受伱们钳制,休想,赵时当即便起身反驳:“富相公身为宰辅,怎可能不如我一乳臭小儿,富相公何必过谦?”赵时这话……也不能说不狠,他几乎是瞬息间便将了富弼一军,你是宰辅,你再敢谦虚,那你还做个屁的宰辅,
只可惜,
赵时在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上,利用百姓,营造了一种势不单力不孤的态势,甚至百姓一出现,便意味着谏官,百官几乎不可能与赵时争锋,但是,百姓毕竟是百姓,他们在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上有奇效,但在赵时当不当太子这件事上,却连围观群众都算不上,就是一帮跪着的背景板,
而且……
迟疑了好几下,
毕竟谁都看的出来,赵时对于当太子是有排斥的,但是,韩琦最终却还是抬起了头,背刺了赵时一刀:“陛下,臣附议。”
赵时一颤,
毕竟,韩琦虽然也还混迹在文臣之中,但是,他那张纸条,却几乎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赵时,我可以当你的自己人,你就是这么当自己人的吗?
背刺主上?
赵时甚至原地晃了俩下,然后转头四望,就连狄青,王德用都好像有些意动,朝堂衮衮诸公,竟无一人是他的助力……
要忍吗?
不,
赵时缓缓抬头,不仅仅没有因为这种绝境而放弃,这种绝境反而激起了他某种战意,昂然道:“古语有云,无功不受禄,臣虽然是陛下亲子,却毕竟寸功未立,如何能当得起太……”
话音未落……
轰隆
就在一众人的眼皮底下,赵时旁边的一块地砖突然翘了起来,然后……
咔嘣,
咔嘣,
咔嘣,
就好像处于某种花灯节的现场,数之不尽的声响里,整个院子里,近似有一半以上的地砖出现了松动,然后被人一下子推开……
“护驾。”
顿时,
所有人便又顾不得争论赵时该不该当太子,前赴后继的扑向了赵祯,而赵祯一拳一脚踹开,推开带御器械,扑向了赵时,然后便看到……一名大概十六七岁的年轻绝美女子,
戴着一副单边眼睛,
钻出地面,
左右看了看,
然后便缓缓对赵时单膝跪地,轻声道:“无忧洞柴娘子,率无忧洞上下一千四百余人,拜见殿下。”
嘎吱
赵祯,
文彦博,
富弼,
甚至就连那些专业的带御器械们都一时间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这便是你说的……寸功未立?
而赵时……
幽幽的看着面前的萧观音,嘶声道:“你是故意的?”
萧观音头也不抬,
声音细弱蚊虫:“殿下不是也未曾告诉我……您会金龙护体吗?”
赵时一颤,
没错,
滴血认亲这出戏,其实是赵时自导自演的,只是他也没想到怎么会冒出来一条金龙,然后嘴唇不动,狠狠道:“那你也不能害我啊!”
萧观音不答,
只是扭头轻轻道了一声……
“出来吧!”
旋即……
目之所及,
几乎每一块被掀起来的石板如果这些人都会一些武功,那么在场的百官最起码要死掉三分之二,堪称大宋有史以来最惨痛的婚礼。
幸亏,
这些人虽然应该都会些身手,但是,却一个个乖巧的很,只是钻出来,甚至还有一些跟周围的官员热情的打了招呼,然后便回身开始往外……拖人头,显然……萧观音的蓄谋已久。
一锤定音般,朗声道:“尊殿下钧旨,妾深入无忧洞,除了这一千四百八十一名罪孽不深者,一共斩杀三千四百余罪大恶极者,彻底清除了无忧洞,请殿下……查看。”
我查看个屁啊我查看,
赵时几乎不用回头,都能看到文彦博,富弼,韩琦,甚至赵祯那冒着光的眼睛,萧观音的出现几乎填补了赵时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借口……
寸功未立?
这要还是寸功未立,那我们是什么?
碌碌凡人?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赵祯几乎是把这一辈子的窝囊气,都通过这一声大吼宣泄而出:“嘉佑元年,十月二十九日夜,朕册封皇三子时为……太子。”
赵时身子一软……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