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七八岁的样子,我被爸爸收养了……”尤金的记忆突然飘向了很远的过去,关于他的生母,尤金还是不愿意提及,那是他隐藏最深,最不想为人所知道的秘密。
尤金在七八岁的时候,在街头行窃,遇到了身为刺青师的老汉克,老汉克有一个很美好的家,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儿子,家里还养了几条狗,刚被领进家门的尤金很拘谨,不过这个美满的家庭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排斥,相反,是欢迎的。
尤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们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餐之后,马鲁斯跑过来和我比身高,说‘因为比我高,所以是哥哥吗?’,当时他还是个小孩子,腿很短。因为我在外面流浪了很久,身上很脏,晚上妈妈就到浴室里帮我洗澡,还从我的头发里捉出了很多虱子。”
听起来很温馨,尤金的确是遇到了一家善良的人。
很快,尤金就融入了这个幸福的家庭,白天,老汉克会出去工作,他会把尤金带着一起,妈妈就带着马鲁斯在家里,晚上会做美味的食物等他们回家。
老汉克是一个刺青师,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并且租金很便宜,只不过开在一条窄巷里,离家有些远,知道这家店的都是一些熟客。
因为刺青是一种很特殊的东西,一般正派的绅士或者是女士们一般都不会选择刺青,所以老汉克的客人基本都是一些黑帮成员或者是妓女,或者是一些有着特殊想法的人。
这些人往往是为了纪念,少数是出于好奇。
妓女要求刺的都是花卉或者是蝴蝶一类看起来美的东西,刺在一些隐私的部位,增加自己的独特性,提高自己的身价。
这些人都属于小部分,大部分来找老汉克的人是黑帮成员,他们选择刺的内容就非常丰富了,但是一般都会有骷髅头,似乎这代表了黑帮成员的标志。
刺青是一门技术,老汉克希望尤金能学会它,尤金也很用心学。
刺青需要了解人体的每一块皮肤和肌肉,知道皮肤上分布的血管距离表皮的距离,控制出针长度,把握好力道。
因为行针时入针的深浅关键在于手劲,并且要根据皮肤的部位的不同来决定入针的深浅。比如,大臂、肩头、胯骨、大腿内侧锁骨等部位,皮肤较薄,入针要浅,否则容易晕色。就比如手背上,如果作图针深了容易晕色。
其次就要学习绘画,刺青的图案多种多样,要求刺青师必须拥有熟练的绘画技巧和美术审美。
在学习的过程当中,尤金了解了人体的每一块皮肤和肌肉,包括皮肤之下,每一块骨头的位置和大小,他在这一方面特别有天赋,在控针的时候手也非常稳。
渐渐的,尤金知道了人体最脆弱的部位是在什么地方,就比如颈骨,只需要手腕上轻轻的力道,就可以使之折断,再比如脖子上分布的气管和动脉,保护这两处的皮肤都非常薄,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能割开。
这是天赋,一种杀人的天赋,尤金第一次察觉到这种天赋的时候是在十三岁,这个时候他会刺一些简单的图案,比如雪花或者蝴蝶,如果太难的话就不行,因为尤金在绘画上学习得非常慢。
这个时候,距离尤金第一次见到养父一家人已经过去六七年,马鲁斯已经11岁了,可以去上学了。
因为马鲁斯已经去上学了,所以养母空闲的时间就多了出来,她偶尔会来到老汉克工作的地方给他们带一些食物,或者是来帮忙打扫一下卫生。
这本来没什么,但是有一天养母带着做好的三明治来店里的时候,刚好是老汉克不在的时候,他被一位客人预约,去做上门刺青。
留在店里的只有尤金,他当时正在练习绘画骷髅头,这是客人们经常会选择的图案。
养母送来了三明治之后,在店里坐了一下就离开了,尤金送养母到门口,门关上还没有一分钟,他就听到了外面养母的呼救声。
养母虽然没有那么年轻,没有那么漂亮,但是却遇到了一个想对她动手动脚的人,这个人是刺青店里的客人,来过一次,是一名黑帮成员,他把养母堵回到了刺青店所在的这条窄巷里。
听到了养母的呼救声之后,尤金从店里面冲了出来,一棍子敲在了黑帮成员的脖子上,当场致命。
当时尤金只有13岁。
养母吓得惊慌失措,尤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人一起把地上已经死去的尸体拖回到了店里面,免得被其他路过的人发现。
最后尸体是被回来的老汉克处理的,他安慰了吓坏了的妻子,让尤金在店里守着尸体,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他则先送妻子回家去。
到了晚上,老汉克把尸体背到背上,尤金则带上铁锹等工具,两个人在一片无人的荒地上掩埋了尸体。
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事情似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只是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老汉克便不允许养母再来店铺里面了,还让尤金也在家里面多休养,因为尤金还是个孩子,他担心尤金意外杀人,心理上受到创伤。
只不过尤金并没有养父想的那么脆弱,但他还是听从了养父的意见,在家里平静地休养了几天,陪着母亲在家里面读书,还陪着马鲁斯一起玩,这时候家里以前养的几条狗已经老死了,但留下了一个后代,马鲁斯给那条新诞生下来的白色小狗取名叫萨克。
生活看似好像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那种平静,但是常与黑帮打交道的老汉克,总是难免会出现意外。
有一名黑帮成员找到老汉克,他想在后背上纹上一个黑夜女神,这样复杂的图案既耗费时间也耗费精力,无论是纹身的人还是被纹身的人,都要经受极大的考验。
还没有进行到一半,那个暴躁的黑帮成员就已经无法忍受刺青带来的疼痛,他一脚踢中毫无防备的老汉克的腹部,嘴巴里面骂骂咧咧的。
看见养父倒在地上不来的样子,尤金抄一把椅子,狠狠的砸在了那个黑帮成员的头上,一下一下一下——那抡圆了的架势,每一下都是往死里砸。
这是尤金第1次将自己毫不掩饰的凶性和残忍暴露在了养父的面前,如果不是养父拦下了尤金,那个黑帮成员就被尤金用椅子砸死了。
被砸的半死的黑帮成员,踉踉跄跄的离开了老汉克的店铺,尤金和老汉克两父子,相顾无言,在狼藉一片的店铺里面,谁也没有说话。
尤金平静了一会儿,让自己发红的眼睛,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这件事情成为了尤金被赶出家门的一个引子,老汉克不敢相信自己收养的孩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沉默文静不擅长表达的乖巧孩子,其实有着凶狠暴虐残酷的内心。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平息,店铺不断有人上门来找麻烦,老汉克找了熟客当中其他的一些有地位的黑帮成员,花了一些钱,让他们帮忙平息摆布。
但总是和黑帮牵扯在一起,总是会免不了麻烦,两波黑帮的人在老汉克的刺青店里,发生了冲突,老汉克无可避免地被波及到了里面。
而尤金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一把三棱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像死神降临一样,收割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的人,不会有人相信这只是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做的,他们只会觉得,是在场的黑帮自相残杀。
冲突发生过后,黑帮有人来处理了现场,他们并没有为难刺青店里的老汉克和尤金,甚至出于安抚,还留下了几枚银币。
这件事情之后,老汉克无法再沉默下去,他看着尤金的眼神非常复杂,这个孩子表面看起来是这么干净乖巧,但是在这副外表之下,其实封印了一个恶魔在里面。
店铺不能再开下去了,老汉克最后一次在店铺里面刺青,他在尤金的额头上,刺上了一个黑色三棱刺,那是尤金罪孽的代表。
店铺关了之后,老汉克就带着尤金回到了家里,让他收拾一些东西之后马上离开这个家。
当时马鲁斯在学校里面,尤金在房间里面,把自己的东西装进了一个箱子里面,收拾的时候他听到门外养父和养母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养母在质问养父,为什么要突然赶走尤金?
老汉克没有给出答案,最终14岁的尤金拖着一个箱子离开了这个幸福美满的家,那条名叫萨克的白色小狗,好奇的跟在了尤金的箱子后面,被尤金凶了回去。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尤金来到了坦尼亚,通过地下灰色格斗场认识了德罗伽蓝公会的会长,成为了他的一名佣兵。
尤金讲述完之后奥薇和弗朗索瓦都没有发出的声音,几个人沉默的走在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好像出现了凝滞。
但这只是表面,奥薇不敢轻易开口,刚才她听完的这一段是尤金的过去,这段过去一直令尤金耿耿于怀,至今都无法释怀。.
而在弗朗索瓦听来,他就像是一个杀人犯的成长过程一样,他第1次感觉杀人是一种天赋,有的人活了一辈子,连杀鸡宰鱼都觉得害怕,而有的人却在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满手血腥。
“难怪你的养父会把你赶出家门,多年的心血竟然养出来了一个杀人魔,无论是哪一种父母,都会感到害怕的。”弗朗索瓦想这么说,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只能在脑子里面想一想。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奥薇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探望过他们呢?”
“两年前吧。”尤金说,“以前那个房子已经入住了其他的租户,我问过房东,这个房子已经租出去很久了,以前住在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没有留下一点音讯。”
“搬家了啊……”
奥薇又不知道怎么说了,这听起来真的就很像尤金想的那样,不希望再见到他。
“搬家也有很多种原因呢……”奥薇想往回找补一点什么,“因为我搬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在见到谁,而是因为我要照顾杰克逊叔叔,原来的房子已经不再适合居住了。”
“或许你的养父总是和黑帮打交道,他或许不想在和黑帮牵扯上,所以搬了家。”奥薇提出了其他的几种可能,“马鲁斯不是律师吗?如果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应该需要就读专业的学院,或许养父一家因为马鲁斯的学业而变迁了住址,并且马鲁斯不是已经成为了一名律师,就在坦尼亚,所以他们才搬家了。”
“总之原因有很多种。”奥薇说,“马鲁斯出狱之后,你们一家人完全有机会再团聚,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你的养父坦诚相待地聊一聊,中间这个误会或许就解开了。”
最后奥薇看向尤金,碧绿的眼眸温柔似水:“不管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你的养父接受了你对马鲁斯的帮助,这就是你们达成和解的一个机会,不要一直保持那种偏执的想法,你既然还爱着你的家人们,我相信他们应该也一直爱着你。”
奥薇的话让尤金的内心发生了很大的触动,弗朗索瓦这个时候也凑了上来说:“我也这样认为。”
看了一眼弗朗索瓦,又看了一眼奥薇,尤金的心中,一簇小小的希望升了起来。
当他们几个人到达了德罗伽蓝工会时,平常总是不见人影的会长刚好就在工会1楼的大厅里面,副会长则寸步不离地跟在伯曼·休的旁边。
“嗨,我亲爱的奥薇尤金,真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们了,见到你们真是让我高兴。”头发花白的伯曼·休拿下了嘴里叼着的雪茄,热情地拥抱了自己两位得力的佣兵,“尤其是你,尤金,这么长时间没有露面,我亲爱的副会长都以为失踪了,差点准备给你发抚恤金了。”
“啊,这位是谁,麻烦来给我介绍一下。”伯曼说。
弗朗索瓦一向非常热衷于介绍自己:“您好会长先生,我是私人侦探弗朗索瓦。”